魏國夫人:您怎麼會老呢?您是真龍,不是常人。天子是不會老的,我看皇上是累了,看您眼皮下都泛著青,我看您是該好好休息休息了!
李治:(苦笑)你覺得我休息得還不夠嗎?我現在連年號都不過問了!
說著,轉身向床邊走。短暫的沉默。
魏國夫人:皇上是不是怕她?
李治:……怕誰?
魏國夫人:怕皇后?
李治:怕皇后?我為什麼會怕呢?我是真龍,非常人,我怎麼會怕呢?如果要說怕,我只是怕社稷動搖,怕朝廷不穩,怕百姓遭殃。
魏國夫人:我說皇上是怕她,我還覺得皇上應該立刻廢了她!
魏國夫人突然變得咄咄逼人,臉上妖媚蕩然無存,倒多了幾分殺氣
。
李治先是有些吃驚,繼而哈哈大笑,像對一個孩子說話。
李治:廢她?廢了她,然後怎麼辦呢?
魏國夫人:廢了後,自然就要立後。
李治:那你說我應該立誰呢?
魏國夫人:立我!我是上蒼派來輔佐皇上建功立業的。
李治笑得不能自持,與魏國夫人的莊嚴全然不搭調,魏國夫人被笑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治:這話聽起來很耳熟,你使我想起一個人,甚至表情都相像。十幾年前,也有一個女孩子說過同樣的話。我當時年輕,很感動,抱著她哭了一場。真是奇怪,現在再聽這話,不僅不感動,反而想笑,看來我真是老了!李治將手捂住魏國夫人的額頭。
李治:賀蘭,你看你還不夠聰明,當不了皇后。皇后不是人人都可以當的。
魏國夫人:我怎麼不夠聰明,皇上以為天下只有她最聰明嗎?天下智慧分幾種,一種陰毒險惡……
李治:賀蘭,你聽著,知道我為什麼最近總來你這裡嗎?……因為你年輕,簡單,於是就很純潔,我就能忘掉後宮裡的事,朝堂上的事,輕輕鬆鬆地來做一場白日夢,一場美麗的溫柔的清夢。可如果有一天連夢囈都變得有了主意和想念,那我來還有什麼意思呢?我又會有多麼傷心?賀蘭,我只希望你能幫我把夢做得更優美,更完整。那麼你賀蘭就是我身邊最美麗的鳥,永遠不會被放走,聽清了嗎?
李治拉著魏國夫人的手,微笑不語。此時窗外庭院中的樂班子奏響了華彩,那音樂悽迷高揚,嗚咽一般。
12.東宮 夜晚 內景
顯無趣地擺弄著香囊,盯著在屋中來回踱步的弘。旦在一旁悠然撫弄著棲息在寬袖上的鴿子,不時懶洋洋地瞟一眼愈見煩躁的弘。
顯:大哥,你…能不能坐下,老這麼走來走去的,看得我直心慌!
弘:賢這是什麼意思,早早地約我們來,自己又不到。我哪兒陪得起這份工夫,還有那麼多政務需要打理!
旦:聽說大哥最近正忙著修《叢臺玉覽》,還主張廢了《春秋》改讀《禮記》?
弘:是的,(春秋)簡直就是罪惡的模本。那裡面所列奸行聽起來都讓人毛骨悚然,說出來就會遭上天報應,再讓後人研讀,豈不是推波助瀾,抑善揚惡!
旦:孔子寫《春秋》,義存褒貶,褒善以示範後代;貶惡以警戒來者。所以刻畫得越逼真,揭露得越淋漓,讀者才會領悟得越深刻。況且,所舉事件無論多麼令人髮指,都是事實,大哥不會不同意吧!
弘:當然都是事實,但對於一個清明世界,骯髒是應該永遠被埋沒遺忘的!
旦:埋得越深,發起酵來才會更毒,還不如開啟來對著太陽曬,水分幹了也就沒了活力。
弘:四弟,民智沒有你想象的那樣成熟,露奸於市,則必有仿效之徒。這猶如傳染惡疾,不久就會……
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