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誰能因為我的死難過,一個個彈冠相慶還來不及呢。”他說完,亦是一怔,對啊,這世上除了暇玉,還有誰能為他穆錦麟的死傷心難過?不禁心酸起來,將妻子摟進懷中,道:“嗯,保證是最後一次騙你。”
暇玉被他摟在懷中,終於體會到了這麼多日以來離她而去的安全感。
這時聽到外面有動靜,錦麟便放開暇玉去查探情況,暇玉聽門口有人說話,接著見丈夫抱著兒子走了進來,忙激動的半跪在床上,伸開雙臂去迎:“澤兒——快給娘抱抱。”
“噓——睡著了,別吵他。”錦麟最惦記的是暇玉,第二惦記的是自己的寶貝兒子。現在確定排在第一的那位沒事,注意力自然就放在兒子身上了,他坐到妻子身邊,一起瞧這睡的正香甜的小傢伙。不想這時,毓澤大概是感受到了父親的氣息,微微睜開了眼睛,然後憋著小嘴就要醞釀哭聲。暇玉便忙孩子從丈夫手中過來,哄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自己總算平安到家,與妻兒團聚了。錦麟倒在床上,長長出了一口氣。周聃已經倒了,鄒公公自然有別的公公對付他。就剩下老仇人東府那邊了。不過不著急,先讓他們體會刀懸在頭頂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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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天子一朝臣,文臣或許還能出個三朝元老這種命極好的老狐狸,但在錦衣衛指揮使這個位置上,只能坐到當朝天子駕崩。於是,太子成為皇帝后,立即就革掉了周聃的指揮使職務,給了早就許諾的穆錦麟。能坐到指揮使的人,貪贓枉法的罪狀是不難找的,穆錦麟沒費吹灰之力就蒐集了大罪十條,把前任周指揮使給下了大獄。
每日每夜的從周聃口中拷問出了先帝朝的秘密後,周聃本人,便再無任何價值。這種人物,神秘的死在詔獄是最好的處置辦法,而穆錦麟,正打算這麼幹。
穆錦麟揹著手站在牢房外,透過欄杆看周聃,裝模作樣的嘆道:“事情走到這一步,真叫人難過。想想當初咱們還曾數次同席飲酒,你還曾親自祝賀我新婚……”
周聃被仰面朝上綁在一條木凳上,動彈不得,他用僅剩的力氣罵道:“穆錦麟——你不得好死——”
錦麟撇了撇嘴:“不得好?哈哈,做咱們這個的,不得好死不是太正常了嗎?”他一招手:“李千戶,你在這看著送周聃上路。”
李苒一拱手,道了聲是。繼而冷笑著看周聃:“幸好你當時肯留我一命,我才能活到今日,給大人送行。”周聃氣的哇哇大叫,可惜無濟於事。這時錦麟對周聃笑道:“我記得當初我離京師,你曾送了我一盒胭脂,我一直記得你對我的好意。所以,今日我就‘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還你一百盒,叫你帶著上路。”
周聃驚恐,餘光瞥到幾個獄卒走了進來,端著一托盤的胭脂盒,然後盡數開啟倒進水盆中,攪合成糊狀,便有行刑的校尉拿了黃表紙在那盆子浸溼,來覆他的臉。周聃這才知他們是打算這麼一層層加蓋紙張,生生的悶死自己。
錦麟冷笑一聲:“好好享受罷。”拂袖而去。他翹腿在外面斟了半盞茶的功夫,李苒來報:“回大人,人已死了。”
他微微頷首:“他的家眷呢?”
“發配的已起程,罰入教坊司的女眷,昨個也都送去了。”
錦麟撂下茶盞,起身向外走,吩咐道:“把周聃的屍體找個地方埋了。”
“是。”
這時錦麟停下腳步,回頭對李苒道:“皇上要太醫院派御醫去凌州的事,你可知道?”
“屬下知道。”李苒略有耳聞。自太子繼位成新帝,漢王便在封地中龜縮了起來。正月時漢王妃誕下一子,皇帝以太后要見皇孫為名,要漢王妃和小世子進京。結果漢王推辭說,王妃和世子一齊染病,不能進京。皇帝便下令派御醫去凌州給王妃和世子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