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針若是按了下去,不過是瞬間疼痛,便再也感受不到人世間的痛苦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盯著手裡的繡花針出神,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還不至於去尋死。若是尋死,豈不是連沈雅慧都不如了?更何況。這會子爹爹還在大理寺,祖母還在大理寺,她又豈能一門心思惦記著自己的名聲?
徐其容看著繡花針出神的模樣。落在魏嬤嬤眼裡,魏嬤嬤在這東宮浸淫多年,人精一樣的人物,當下便以為徐其容是存了死志,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徐家的小娘子,心性雖然好,可卻也僅僅比尋常的小娘子好一點而已。真事到臨頭了。還不是想著一死逃避?自家主子讓她照拂於她,又不喜得罪那位,想方設法要把人弄出去。實在是有些不值得了。
雖然心裡覺得不值得,魏嬤嬤也不能就這麼看著她尋死,當下便冷哼道:“這世人就是愚昧,福禍相依這麼簡單的道理。居然沒有一個能看透的。”
徐其容本來就忌憚魏嬤嬤。她一開口,徐其容立馬把心神收了回來,再一琢磨魏嬤嬤這話,有些恍然大悟。到時候全西京城有頭有臉的小娘子都來了,蘇良娣想要羞辱於她,對她而言,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一個逃離這東宮的好機會。
徐其容斂了神色。抬頭去看魏嬤嬤,她有些摸不準。魏嬤嬤那話,是刻意在提醒她,還是隻是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而已。
魏嬤嬤見徐其容抬頭看自己,擰了擰眉,一臉的厭惡:“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看我做什麼?”
徐其容抿了抿嘴,低頭繼續繡花樣子,心裡卻想著,是啊,這魏嬤嬤是東宮的人,這些天又這般盡心盡力的監視自己,又如何會開口提點她呢!
但到底,還是開始在心頭琢磨起趁亂離開東宮的念頭了。
宴會那日,蘇良娣讓自己身邊的心腹侍女親自送來了一套新衣裙,新衣裙的料子非常好,是西京城裡面貴婦最喜歡的軟煙羅,顏色也是極鮮豔的,就連裁剪做工,都讓人挑不出錯來。只是那衣裙的款式,卻是露著肩膀的。
徐其容若是穿上這個,就很符合太子殿下幫徐其容琢磨的清倌的身份了。沒有哪個良家小娘子是這般穿的!
徐其容氣得滿臉通紅,伸手就要撕了這套衣裙……然而衣裙質量太好,她撕不動。當下一口氣憋在那裡上不來下不去,真真是……真真是豈有此理!
蘇良娣笑意噙噙的看著徐其容這舉動,心裡就跟大中午的時候喝了碗冰鎮燕窩一樣,舒坦極了。正要再刺激徐其容兩句,就聽到下人來報,說世子夫人帶著不少小娘子們一起來了。
世子夫人雖然是世子夫人,卻喜歡跟著一幫子庶女、姨娘混,蘇良娣素來跟她交好,當下便深深看了徐其容一眼。
魏嬤嬤忽然開口:“良娣只管去,老奴會伺候好徐家小姐更衣。”
太子殿下同意了這個提議,蘇良娣對魏嬤嬤的惡意立馬就消弭了,甚至開始有些想把人發展成自己的心腹了,當下便真的起身打算先出去應酬世子夫人。走到門口,剛想起來似的,轉過頭來,對徐其容道:“我倒是忘了,既是清倌,就應該有自己的花名,不然跟徐家十五小姐搞混了可怎麼辦?”
聽著這話,徐其容想不咬牙切齒都不行。
蘇良娣笑得惡意滿滿:“不如就叫錦容好了。”
徐其容見裡面竟然連姐姐的閨名都牽扯上了,恨不得跟蘇良娣拼命!可這會子她不能跟蘇良娣拼命,她必須離開這東宮。於是只好做出一副怒氣攻心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的呆滯模樣。
蘇良娣走後,魏嬤嬤讓一個侍女捧著那套色澤鮮豔的衣裙,自己伸手拉了徐其容,轉到了內室,放下了珠簾,然後又走到了內室的屏風後面。
外面的人幾乎看不見她們在裡面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