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森看著遠處甩起老高的鞦韆,坐在上面的小女孩一次比一次飛得高,與之相反,底下有個男生嚇得直哭,惹來了女孩一頓不滿的指責:
“你笨——啊!哭鬼——啊!我又——不會摔——死。”
小孩子尖厲的聲音,在空中被拉出弧線形。一下下地甩出來。碰到地面時,又彈回去。
只有那個沒出息的男生還在哭哭啼啼。
臨近九點時阿澤打來電話說要去買點東西,她媽媽怕這麼晚出去有什麼危險,問裕森能不能幫忙陪一下。
掛了電話,男生和父母招呼了一聲,便推開門下樓。
看見他出現,阿澤嘟囔著跑過來說道:“真抱歉,就是我媽,煩死了。”
阿澤媽媽一邊走來敲著女兒的腦袋,一邊衝裕森連連道謝著:“麻煩你啦,她是天不怕地不怕,這麼晚了想起明天上學要帶的東西忘買了……一點也不懂事。”
裕森趕緊表態:“這沒什麼的,阿姨。我陪她去就好。”
入夏的日子,雖然兩側的路燈只帶來了最低限度的光亮,但四周浮起的各種蛙鳴和蟲叫,又讓這條路顯得不那麼空寂了。
“你又忘買什麼啦?”
“唉,班會上要用的亂七八糟。”
“也不早點想起來……現在去,也許店都快關門了吧。”裕森抬手看了看時間。
“我忘記了嘛。”
女生從右邊又轉到左邊。看見路邊有個小土塊,就想去踢,結果忘記自己穿著拖鞋。一抬腿鞋子先飛出老遠。
回頭扮著可憐兮兮的表情看向裕森。
“……你真是……”男生只好跑過去替她撿回來。
“謝謝哈。”
“今天也去補課了?”突然切走了原先的話題。
“啊?是啊。”
“……今天倒沒下雨呢。”
“嗯?——哈,不要緊啦。”阿澤突然跑過來拉住裕森,“今天另一個女孩沒有來唉!只有我和黑川!哈呀,真是說不出的幸福呀!”
和雨沒有關係。
哪怕這次沒有自己的幫手,阿澤也會興奮地喊著“幸福呀”。
裕森覺得有什麼正逐漸扯住自己飛離這個世界,使他看清原來一廂情願以為的不變生活其實正在朝四面八方蔓延它的可能性。而自己終究不過是其中小小的一株植物,停留在原本的土地上無法遷徙。雖然已經是十八歲的少年,怎麼也不會欺騙著自己說世界都在掌握之中。
—— “她是我學生。”
—— “真是說不出的幸福呀。”
但真正地要去面臨預感裡的現實,還是會感覺到發麻的刺痛正日以繼夜地沿著脊椎伸展。
這天班裡幾個文藝社的女生需要人幫忙搬運一下器材。她們派出代表找到裕森。又去請來了黑川。
女生就是女生。這種時候也捨棄不了“美貌協會”的身份。
一通忙活後,裕森和黑川都出了汗。在黑川的建議下,兩人邊說話邊朝校外的便利店走去。
裕森拿了飲料,黑川又要買菸。
收銀臺前的歐巴桑看看裕森,又把穿著T恤的黑川反覆打量了幾遍,終於質疑道:“你要買菸?你不是學生嗎?已經成年了?”
裕森在後面一下子笑出了聲。
幾經解釋。兩人總算順利完成任務。
裕森蹲在店前的臺階上喝飲料。黑川站在一邊點起煙,回頭朝裡看看,又笑起來:
“她還是不相信我呢。”
裕森順著他的話朝店裡望去,那歐巴桑還在以檢驗的目光打量著黑川,便跟著笑起來:“老師你這個樣子被人懷疑也不奇怪啊。”
“習慣啦。再說和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