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玉說。
“隨時都有。”
“那麼,他若沒有病,為什麼要一個人深更半夜還到這種地方來吃東西呢?”
白天羽沒有馬上回答,他慢慢的喝了一杯酒,目光凝視著遠方的黑暗,過了很久,才說:“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寂寞?”
“當然知道。”她回答:“以前我待在神劍山莊裡,就時常覺得很寂莫。”
“那時你在想些什麼?”
“我想東想西,想出來到處逛逛,想找個人聊聊天。”
白天羽忽然笑了。“你以為那就是寂寞?”
“那不是寂寞是什麼?”
“那隻不過你覺得很無聊而已,真正的寂寞不是那樣子的。”他笑笑,笑得很淒涼。“真正的寂寞是什麼樣子?
也許沒有人能說得出來,因為那時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謝小玉在聽。
“你若經歷過很多事,忽然發覺所有的事都已成了過去,你若得到過很多東西,忽然發覺那也全是一場空,到了夜深人靜,只剩下你一個人……”
他的話語聲更輕,更慢,緩緩的接著又說:“到那時,你才會懂得什麼叫寂寞。”
“你懂嗎?”
白天羽好像沒有聽到她的這一句話,又痴痴的怔了半天,才說:“那時你也許什麼都沒有想,只是一個人坐在那裡發怔,只覺得心裡空蕩蕩的,找不到著落,有時甚至會想大叫,想發瘋。”
“那時你就應該去想些有趣的事。”
“人類最大的痛苦,也許就是永遠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白天羽淡淡的說:“你若拼命想去回憶過去那些有起的事,但想的卻偏偏又總是那些辛酸和痛苦,那時你心裡就會覺得好像有根針在刺著。”
“好像有根針在刺?”謝小玉又笑了:“那隻不過是文人們的形容而已。”
“以前我也不信,一個人的心真會痛,也以為那隻不過是文人們的形容過甚之辭。”白天羽又喝杯酒:“但後來我才知道,就算是最懂得修辭用字的文人墨客之流,也無法形容出你那時的感覺。”
他的笑容更淒涼。“你若有過那種感覺,才會懂得那些人為什麼要三更半夜的,一個人跑到這破攤子上來喝酒了。”
謝小玉沉默了半天,才開口:“就算他怕寂寞,也不必一個人到這裡來呀!”
“不必?”
“他為什麼不去找朋友?”
“不錯,你痛苦的時候,可以去找朋友陪你,陪你十天,陪你半月。”白天羽說:“但你總不能要朋友陪你一輩子?”
“為什麼?”
“因為你的朋友們一定也有他自己的問題要解決,有他自己的家人要安慰,不可能永遠來陪著你。”白天羽又笑了笑:“何況,你也不會真的願意要你的朋友永遠來分擔你的痛苦。”
“你至少可以花錢僱些人來陪你。”
“那種人絕不是你的朋友,你若真正寂寞,也絕不是那種人可以解除的。白天羽說:“否則,與朋友有何區別?”
“我知道另外還有種人。”她的大眼珠轉了轉。
“哪種人?”
“像醉柳閣裡的姑娘,那地方至少比這裡舒服多了。”
謝小玉居然也知道醉柳閣。
“像他那樣的人,應該有能力到那裡去的。”
“不錯,他可以去。”白天羽說:“但那種地方要是去多了,有時也會覺得很厭倦,厭倦得要命!”
“所以他寧可一個人到這裡來喝悶酒。”
“這裡不止他一個人。”
“但這裡的人雖多,卻沒有他的朋友,也沒有人瞭解他的痛苦,他豈非是等於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