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

對於脫離家族的決定，他並不後悔，年輕的時候，他沒有兒子這樣的勇氣，以至於蹉跎半生，想起就時常嗟嘆。

只是他的妻子，並不理解，錦衣玉食的生活，習慣之後，很難改變，一直都是在高檔會所出入，來到小旅館她當然難受的緊。

這點，他並沒有責怪，只是妻子嘴裡吵吵要回孃家，讓他有些受不了，重重的呵斥一頓，兩人就這樣鬧僵了。

胡嘉聲儘管能力不出眾，但男人的自尊非常強烈，雖說脫離家族是他們主動，但這並不意味著能接受外人的眼光。

一個頗為膚淺的妻子，一個更加世俗的孃家，胡嘉聲想想就頭疼，他可以想象大舅子小舅子看自己的眼光，更知道他們會怎麼樣開口。

以前還仗著胡家的餘威，他們還能尊敬自己幾分，若沒有了胡家這層皮，他又算什麼？眼高於頂的孃家人會看得起他麼？

來到路燈下，他藉著燈光，拿出了手機。

從胡家總堂出來的一刻，他的手機鈴聲就沒斷過，三教九流的朋友，齊齊打來電話，要不就是發簡訊，其中就有孃家人。

“姐夫，胡家對外散步訊息，說你們一家被趕出來了，是不是真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妹夫，出大事了，胡家對外宣佈你和立道不再是胡家的一份子了，他們怎麼能這樣？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

這只是一開始的簡訊，到了後來……

“胡嘉聲，你腦子被驢踢了？胡立道那臭小子沒出息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胡鬧？？祖宗不要了？”

“你腦殘了，怎麼幹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真後悔讓我妹妹跟著你，沒有了胡家，你有什麼用？”

“……”

各種謾罵、譏諷、嘲笑、看好戲的簡訊，幾乎瞬間充塞手機，簡訊在螢幕上一一劃過，胡嘉聲頓時悲從中來。

全都是這樣的簡訊，沒有一個是安慰的，不是明面謾罵，就是半隱晦的嘲笑，沒有人關注事情的本身，他們只知道胡嘉聲被家族遺棄，沒有了家族的胡嘉聲，就像一個乞丐一樣，一文不值。

哪怕以前稱兄道弟，交往非常好的人，此刻也是一副看好戲，明面上虛偽的問候，然後幸災樂禍，沒有人關注他們一家人的死活，甚至有人直接把他拉進了黑名單，彷彿不認識他這個人。

胡嘉聲突然覺得自己這五十年過的非常失敗，漫長的人生之中，竟然沒有一個真心的朋友，所謂患難見真情，但他確實在患難之中，見到了虛情假意，以及一些所謂的朋友的真面目。

是他太失敗，還是這個社會太虛偽？胡嘉聲慘笑一聲，把錯誤歸結為社會，才是更加失敗的吧？他這一生就從來沒有成功過。

從出生，到上學以及後來的工作，結婚生子，沒有一件事情不是遵循家裡的安排，他就像一個沒有思想的傀儡，任由家族擺佈。

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他娶了一個膚淺的女人，每年都要和一群鑽進錢眼裡的家族打交道，為了所謂的家族利益，他服從安排出國留學三年，到頭來在公司裡沒有了他的位置。

一切的一切，讓他心力交瘁，若非為了兒子，他都生無可戀。

也是因為這樣，兒子開口，提出脫離家族的時候，他才渾身震顫，只考慮了一個晚上，就帶著兒子去了總堂，見家主。

兩個原因，一，他自己都過的如此不如意，兒子不能走他同樣的路子了，二，兒子比他有出息，敢在老子面前吐露想法，比他老子勇敢，作為老子，他要支援，拼命的支援。

他想了一個晚上，做出了決斷，所有的謾罵，他來承受，所有的壓力，他來揹負，可現在看來，他沒有自己想象的堅強。

“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