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巫姑順勢將她攬進懷裡,覺得肉乎乎的身段手感甚好,不住捏她臉蛋,惹得彭婆婆怒目而視。
巫姑心虛了,趕緊趾高氣昂地說:“長這麼多肉,定然是時常睡懶覺未好好修煉術法,如此怎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靈女!”
“晴雪將來未必會做靈女。”風廣陌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下一瞬,他進了屋子,手上抱著一捆松枝。巫姑順手幫他接過去,蹲在地上將柴火分類。
“晴雪為什麼不做靈女?”
“要是她不願意,不做也罷。我們犧牲夠多了,我不想再為她搭上自己妹妹。”
巫姑氣結。“風廣陌,你又說這種話!”
風廣陌抿緊唇角:“我只希望快些得到解脫。若是真如她所言,襄垣現世後給出瞭解封之法,幽都便不再有存在必要,她也不再需要那麼多靈女祀奉。”
“叫娘娘!”巫姑不死心地糾正風廣陌的稱呼。
“回去再改口。”風廣陌疲倦地閉上眼:“在這裡,我不想以她為尊。”
“那你還能以誰為尊?”
風廣陌不答話,目光在風晴雪身上停留了片刻。
“你太不敬娘娘……”
巫姑簡直不敢相信。她站起來,將手中柴火劈頭蓋臉地扔向風廣陌。而風廣陌沒有躲,靜靜問她:“你會把我不敬她之事說去嗎?”
巫姑想了想,搖搖頭。“不會。”
“那就行了。”風廣陌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我希望將來晴雪能夠按她的意願,自由選擇。”
“可是……”巫姑喃喃地蠕動嘴唇,神色凝重起來。
“能夠選擇,是命;沒有選擇,也是命。我們只要順著天命走下去就好,不是嗎?”
巫姑注此刻注視著的人明明是風廣陌,不知怎地卻想起了前巫咸。
幽都漫長的歷史上,有時會出現這種人。
因為被壓抑而不滿,繼而去反抗。但她不明白他們到底在反抗什麼,天命不是已經將最合適的道路呈現在他們面前了嗎?
這次風廣陌真心笑了出來。“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他站起身來,戴上了面具,將過於年輕的面孔隱藏在形狀可怖的面具下。
然後,他又是那個年幼而冷淡,心中深藏著驚人的不啻與憤怒的巫咸大人了。
到底是誰不懂呢?
中皇山的夕陽即將落下山谷。巫姑看著風廣陌對著風晴雪鞠下身去,右手捂在左胸胸口,畫了一個最大範圍的圓,心裡一沉。
風晴雪和彭婆婆都為他的舉動驚呆了。
巫姑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風廣陌並非僅是嘴上不敬,他始終都未選擇女媧,寧願另奉一個對未來和命運一無所知的孩子為尊。
他到底在忘川蒿里見到了什麼,才會做出這般決定?
巫姑雖是想問,又覺得要是問了,連自己也會被捲入那份莫名的不安中。
所以,回到幽都後,她呆呆地仰望女媧巨像。
神祇的面龐皎潔如月光,照亮了自面前延伸的道路。
神祇又是如此溫柔慈悲,從上古時代就一直保護她們。
只要待在神祇身邊,她就能得到安寧和滿足。而風廣陌那個笨蛋,對能夠照亮路面的月光視而不見,固執地從黑暗中尋找星光,何嘗不是得不償失?
但即使如此,他仍是她最好的朋友。
於是巫姑不禁對著女媧巨像鞠下身去,右手捂在左胸胸口,畫了一個最大範圍的圓。
很多年後,巫姑才發覺這一刻算是她與風廣陌分道揚鑣的開始。
也是很多年後,巫姑發現,“天命”的公平與否,不在境遇,能在心境。風廣陌欠的是一份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