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空虛而寂莫的感覺,甚至比死還強烈,緊緊迫向她這個少女,她嬌啼一聲,再也顧不得羞恥,縱身撲向辛捷,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情”之一字,力量就是這麼偉大,古往今來,唯一能使人含笑死去的,也只有“情”之一字而已。轟珍寶,幾個船伕的死屍,和困死後艙的四個少女,以及前艙的兩對為“情”顛倒,身懷絕技的男女,齊都沉人水中了。
江面上起了一個漩渦,但旋即回覆平靜。
江水東流,這隻船的沉沒與否,絲毫不能影響到它。
金梅齡雙手緊緊摟著辛捷,辛捷心中不知是驚疑?是溫馨?還是迷惘?
就在這難以解釋的情感中,他也伸手環抱著金梅齡的腰。
水勢淹過兩人的頭頂,金梅齡卻覺得她一生之中,再也沒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時候了。
一個浪頭打過來,一塊甚為厚重的木板,碰到她身上,但在水裡,她並不覺得沉重。
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勻出一隻手來,抓住那木板,她內力頗深,再加上是在這種生死之間的關頭,五指竟都深深嵌入木裡。
水波翻轉,浪花如雪,初生旭日,將長江流水,映影成一條金黃的帶子。
金梅齡一隻手緊緊摟著辛捷,一隻手緊緊抓著木板,漸漸,她神智已失,偶然沒有了知覺。
無情最是長江水,但這浪花卻是有情,竟將這兩個緊緊摟抱著的人兒,送到了岸上。
旭日東昇,陽光逐漸強烈。
金梅齡睜開眼睛時,強烈的陽光正照在她眼前,但是這感覺對她來說,是多麼欣然和狂喜呀。
她想伸手揉一揉眼睛,來證實自己的感覺,哪知一塊長而大的木板卻附在她手上。
望著那木板,她感謝地笑了,若不是這塊木板,她只怕永遠也見不到陽光了。
她將手指拔了出來,春蔥般的手指,已變得有些紅腫了,她撫摸著那塊木板,發覺竟是毒君金一鵬所睡的木板,她想起自己屢次勸“爹爹”不要睡在這硬梆梆的木板上,“爹爹”總是不聽,想不到今天卻靠這塊木板逃得性命。
她右臂麻木得很,原來辛捷正枕在她的手臂上,仍然昏迷著,她笑了,那麼幸福地笑了。
從死之中逃了出來的人,身側又有自己所鍾情的人兒陪著,世上其他任何一件事,都不足為慮了。
她伸出左手撫摸著辛捷的臉,那知觸手卻像火一樣的燙,她要地想起辛捷身上的毒,不禁又黯然了。
金梅齡躺在地上,忽愁忽喜,柔腸百轉,不知怎生是好。
她漸覺手臂上的辛捷在微微轉動著身軀,她知道他也正在甦醒著。
陽光初露,照在他的臉上,金梅齡只覺得他那麼蒼白,那麼文弱,若不是方才看到他那一番捨生忘死的狠鬥,真以為他是個文弱的書生。
她微嘆了口氣,纖纖玉指順著他微聳的顴骨滑了下去,停留在他的下顎上。
“若然他剛才的那一番捨生忘死的拼鬥,有一分是為了我,我死也甘心。”她幽怨地想著,隨又展顏一笑,“我想到死幹什麼,現在我們不是好好地活在一起嗎?長江的巨浪,也沒有能夠分開我們,拆散我們,其他的我更不怕了。”
想著,想著,她臉上露出春花般的笑容,望著辛捷,蜜意柔情,難描難述,恨不得天地長久,永遠這樣廝守才對心意:“天長地久……”她幸福地呻吟著,微一側身,讓四肢更舒服地臥在地上。
辛捷眼簾一抬,又合了下去。
她的手,在他的下顎上轉動著,她本是個玲持的少女,可是剛從死亡的邊緣回到人世,這對患難中相依的人兒,不免有了澎湃的情意,何況此刻四野無人,晨風輕送,天地中彷彿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都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