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電影殺青的那天晚上,顧持鈞的母親心臟病發作,他立刻出了國,一直在病床前細心照顧。但他差不多每週都會因為後期的錄音和不得不出席的一些宣傳準備活動比如拍攝海報等瑣碎事宜飛回國內,時間緊得好像打仗。
所以我們見面機會極少,有一次他在校門外等我,我去車子裡跟他見面,時間太緊,也就能說幾句話。
他說,等電影上映後,就有很多時間了。
我經常能收到他的禮物。差不多每隔兩個星期,就能接到他從瑞士寄來的明信片,明信片很漂亮,阿爾卑斯山的雪山頂閃閃發光;山下的小鎮在陽光下色彩斑斕。他寫字不多,大都是不超過五個字的祝福之語。落款當然不可能是“顧持鈞”三個字,只有一個漂亮花體英文字母——“G”。
韋珊就笑著問我:是誰寄來的?
我一本正經:前段時間在網上認識的網友。
哪裡敢告訴她,給我寄明信片的,是她床上海報上那個男人,到時候等不到顧持鈞回來我就先被她給掐死了。
“想看這部電影?”
林晉修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
“是打算去看看的。”我點頭稱是,一邊回頭一邊重新搖上車窗。
林晉修道:“兩個星期後是首映式,我帶你去。”
我疑心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對我示好,用此來緩解談起沈欽言的話題時,車廂內氾濫的尷尬僵硬的氣氛。換了別的電影我也就答應了,但我母親的電影的首映式,那絕對不行。我親眼見過林晉修和顧持鈞交談,那麼林晉修也肯定認識我母親。
如果在首映式上來個狹路相逢,那如何對林晉修解釋我這個忽然出現的媽媽,怎麼對顧持鈞解釋林晉修的身份等等,都是極其考驗智慧的行為。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想:目前的我,顯然還沒有能力應對這麼複雜的情況。古人有言:小心駛得萬年船,我應該更謹慎一點兒。
但我也不能用真實的理由拒絕。
“首映式那天不行,”我誠懇地指出,“過兩天我們就答辯,馬上就畢業了。我們班的畢業瘋狂計劃從下週一開始,已經排到了最後一天。”
林晉修頷首,他們那級畢業的時候,比我們還瘋狂,他自然認可了這個觀點。
我說的也是實情。雖然我現在已經不是班代表,但作為現任班代表特邀的“助理”,確實排滿了之後最後半個月的計劃。
我們班的同學相當瘋狂,僅僅在徵集意見的時候就提出了無數瘋狂的計劃——很多計劃太瘋狂太另類,我怕大部分群眾接受不來,板著臉否定了又否定,選擇了又選擇,最後確定下來好幾個集體專案。小圈子的愛好和個性,就讓他們私下去瘋狂好了。
畢業前夕,為期半個月的瘋狂就開始了,浸泡在酒精和沒日沒夜的狂歡中,渾然不知今夕何夕,直到紀小蕊打電話給我,用沙啞的聲音邀請我參加《約法三章》首映式。
打電話的時候我還在睡覺,昨晚跟班上的同學K歌了一個晚上,喝得有點多,雖然已經到中午了,起床時還是昏昏沉沉的。
我說不去。
“我覺得你最好去,梁導要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什麼人?”
“呃……”她猶豫了一下,“你知道你媽媽要結婚了吧?就是再婚的物件。”
“知道,但我不去。”我聽到這事就頭疼,很堅決的開口,“我毫無興趣。”
“別拒絕得這麼快,”紀小蕊似乎思索了一會,“這事很重要。”
我有輕微的不耐煩,“小蕊姐,我媽要再婚是她的事情,我不會有任何反對,她也不需要徵求我的意見,總之,我不去。”
紀小蕊聽上去在嘆氣,“梁導聽到你的話,會很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