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之間的不為外人道的交談,意思是我可以離開了。
“不了不了,”我求之不得,“方便的話,我想去看一看花園。”
和剛剛坐在車子裡的走馬觀花不一樣,我才發現林家的花園中琳琅滿目,羽衣甘藍、鬱金香、香石竹、梔子不一而足,確保各個季節都有開花的植物;最引人注意的,是院子噴水池旁那大片的五顏六色的香堇。香堇是香水或者香料的好原料,香氣非常特別。那美妙的花香隨著空氣悠悠擴散著,似曾相識。
逛得累了,林家的花園裡有白色的躺椅,我看著四下無人,心說坐一坐也不要緊吧。坐了下來,這麼多香氣席捲著瀰漫上來,讓我居然泛起了睏意。
然後就真的打了個盹。
夢裡有什麼不記得了,不知道為何卻夢到了我的母親。夢境裡是我在酒店裡第一次見到她本人的那一幕,她徐徐推開了門,朝我走過來,脖子上銀色的項鍊閃著光,帶來了一股迷人的暗香。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的,睜開眼睛,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去,天邊留下了一道鍍著金邊的霞光。抬起頭往上看去,林晉修負手矗立在我的涼椅旁邊,迎著光,脊背挺得筆直,像西伯利亞叢林裡的高大青松一樣。最後一點夕陽的霞光穿過樹叢的罅隙落在他臉上,我分不清他的五官,他給我的所有感知只剩下一個孤傲的身影——好像他已經在我涼椅旁站了一輩子。
我完全醒了,是被林晉修驚醒的。在別人家裡睡著,這事兒怎麼想都不對頭,只能說,花香醉人。
林晉修低下頭看我半晌,又俯身輕拍了下我的臉。
“吃了甜食就睡,真是豬。”
我嚇得跳到躺椅的另一側,立刻說:“變成豬真是對不起你的審美觀啊。”
啊,說完不禁熱淚盈眶。我們還是一樣的相處方式,實在太好了。
林晉修喜歡修長的女人,那種腰身不盈一握的他更是偏愛,肖菲就是代表,我至今記得她在學校的晚會上跳一曲優雅的《天鵝湖》,腰身細若楊柳,雙腿修長輕盈;以這個標準來說,我一米六六的身高五十二公斤的體重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算了,雖然對不起,我也可以忍了,”林晉修揉我的頭髮,“進屋吧,準備吃晚飯了。”
偌大的一個飯廳就坐了四個人,姓林的有三個。除了林晉修,我誰都不熟,因此吃飯的時間可真是難熬。林伯父來之後我們落座,這頓晚飯終於拉開了序幕。
林家是分餐制,菜色一盤盤的端上來,自己要吃多少,去取多少,十道菜,看上去倒不算奢侈。
真是微妙的一家人,基因的奇妙性在這父子三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林晉陽和林伯父都是非常穩重的人,林晉修平時的話倒是不少,但在這張餐桌上,他安靜多了。我忍不住想,難怪他總喜歡在外面吃飯,大概是家裡這氣氛太糟糕了吧。
一家人裡沒個女主人還是不行的,氣氛僵起來都沒法化解。
他們一家人吃飯基本不交談,偶爾說上一句我能聽懂的——衛星發射?
怎麼林家還要發射衛星?我就算再怎麼沒有好奇心,此時也不由得詫異起來。但又不敢問,那些句子聽在耳中,就像氣球一樣漂浮著。
我剛剛吃甜食太多,現在完全不想再虐待我可憐的胃。但很難,因為林晉修使勁給我推薦各種菜色,熱情得讓我的身體由內而外的反感憤怒,卻不敢在臉上表現出來。身為客人,就要有客人的自覺,坐在這偌大一座豪宅的豪華餐廳裡,去抱怨主人的菜太豐盛?我怎麼可能做這麼沒腦子的事情!
冷不防,林伯父開了口:“你們認識多久了?”
我感慨地想還真是一家人,剛剛林晉陽也問我了這話。
於是和林晉修一起,依葫蘆畫瓢地回答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