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裡浮動著一抹笑意,那道似有若無的笑將他臉上的表情勾勒的更冷,寡淡著淺淺的微涼。
簡言深眯起眼,心臟懸在半空中,那種不想捨棄和又似乎無力改變他決定的複雜情緒讓他的右手緊握成拳,隱隱發抖。
親人,朋友,一個個在他視線範圍中離開,這絕不是他想要的結局。沉了口氣,狹長幽深的雙眸死凝著面前之人,鋒利道,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讓一切都當沒有發生過?
在茫然不覺的渾渾噩噩中,從指縫中逃走的時光已經改變了很多事,很多人。於柏徽自嘲一笑,目光輕輕一瞥,我知道不能,可我又能怎麼辦?揹負著心裡的魔障繼續活下去?我做不到。
他想了想,不惜戳人痛處地冷靜問了句,如果喬菀愛的人是你,你還會捨得把她丟下,去自首?在他看來,於柏徽的心魔固然存在,但還有絕大一部分,是對往後的人生失去了期盼。
一陣清風從窗戶外透進來,將兩人的發輕輕吹起,眉宇之間截然不同的情緒被對方看得更清晰。
果然,這個問題一問出口,於柏徽的從容破格在不安分眼光中。
修長的腿邁開了一步,簡言似乎抓住了一縷最後的希望,繼續逼問道,為什麼不回答?
於柏徽側身,背對著他略帶驚慌地說了句,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他閉了閉眼,你這麼做,是要折磨活著的人。還是?你想用這種方式永遠存在於喬菀的心裡?讓她帶著對你的愧疚,一輩子也無法忘記你?
簡言的話就像此刻飛入他心口的一根針,一根刺,於柏徽頃刻間惱羞成怒,失了方才淡看生死的灑脫。他心虛地嚥下不斷滋生在口腔中的唾液,憤憤地回了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若真有面對死亡的勇氣,為什麼現在才決定?在我們找到你之前,你有一萬次機會去警察局俯首認罪,何必等到現在?又弄什麼一個月之期?不是多此一舉?簡言知道這麼說是殘忍的,但他已經無計可施,興許這種直白刺激的手法能將他從懸崖邊緣拉回來。
連番逼問,於柏徽的心越來越亂,只能想貼膏藥般站在原地無法動彈,更不敢在轉身看一眼身後的目光。
他是矛盾的,掙扎的。
從上一次離開江城之後,無數次提醒自己要忘記喬菀,不去想,不去看,可他始終在意,卻又從未停止自我麻痺。習慣了在意她,是種不該習慣的習慣。可有些距離,是三人都心知肚明的無法逾越。
簡言凝著他的背影,眸底泛起一絲濃重的考量,一番斟酌之後才緩緩道了句,好,我不逼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隨時等你回來。
於柏徽沒有回頭,右手揚起擺了擺,你等不到,回吧。
耳邊,沒有更多的言語,唯有一聲門關上的聲音。再回頭,整個房間又一瞬間冷了下來。
他不禁去思考簡言剛才說的一字一句,自以為瀟灑的決定,原來在別人眼裡,懦弱的逃避是如此明顯,如此可笑
樓梯口的女人身影來來回回踱著步子,當簡言出來,她第一時間看到男人臉上的複雜情緒。
沒等她問出口,簡言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冒出了句,一個月之後,我來接你。
簡言。她忽驚,愣愣地喚著他的名字。他明明白白地說過,不許她再離開,現在突然答應,讓她措手不及。是他的過於信任,還是看到了於柏徽的頹廢?將近半個小時的談話,他們又究竟說了什麼,簡言才會答應她留下?
喬菀的腦袋瓜裡彷彿裝上了十萬個為什麼,可每個問題的答案是她苦思冥想都難以找尋到的。
低重的嗓音滑過空氣,簡言的手掌已經不動聲色地撫上她的臉,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
語落,高大的身影與她擦肩而過,喬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