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張成績單,薄薄如翼,輕而易舉的,剝奪了我作為南開人的權利,抹殺了我三年全部的努力,生生把我推出了南開的大門。拿著它離開學校的那一刻,我知道,再也不能以同樣的身份回到這裡了,我知道,從此,我只是校園外匆匆路過的陌人,隔著石欄圍牆,捕捉園內朗朗書聲,輕快的笑語……
……
記憶潮水般湧來,引起一陣眩昏,胸口發悶,身子無力的靠在牆邊,我虛弱的閉上眼:又一次高估了自己。傷痛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被撫平?還是無法接受啊……
“王蔚!!!”尖銳的女高音響起。不用看,就知道是初中的老班長龐越。我睜開眼,心裡開始為自己默哀。
龐越,何雯,陸明川,齊哲……好象我初中所有的死黨都來了,好死不死全都是嗓門大得嚇死人不償命的那種。
“怎麼啦?不舒服啊?……活該!誰叫你不給我們回信?……”
“啊,幹嘛傻站在校門口啊?象個白痴一樣!還好……”
“你們不要鬧了,她很不舒服……”
“回來看我們還是看寧軒啊?呵呵……我跟小婷打賭你們一定不會分開的……”
“不要擠我!啊……你這頭豬!……”
“%¥*#¥?@!~……”
天,能允許我換個稍微體面點的方式死去嗎?在他們的轟炸下,我真的快虛脫了……
“好了,別吵了!沒看見她很不舒服嗎!”老班長威嚴的大吼一聲,結束對我的荼毒。可憐我已無力到說不出話了……
慌慌張張,七手八腳,半昏半醒的我又被帶回初中每次跑完800米必去報到的地方:校醫室。
從小身體就不好,大概是太挑食的原因吧,加上長期不喜歡吃早飯,有些低血糖,需要耐力的運動就成了我的夢魘。每次長跑完或是大量運動以後,總是吐得風雲變色,不然就是虛脫到底,接著就被神色慌張的同學狼狽的抬到這裡。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床位,熟悉的……聲音。
“怎麼要過來都沒有先告訴我?”
短袖短褲的運動裝上沾著些塵土,額上的汗漬還沒來得及拭去,才從賽場上下來吧。
“我說過不會和你再聯絡了。”偷偷聞著他運動後才有的味道,微微的汗味混合著香皂的味道,這時候的寧軒特別的男生,平時都是乾乾爽爽的象個女孩子。
他遲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你等等,我去洗一下。”接著便匆匆跑了出去。
反正也不是來找你的。我笑笑,和醫生打過招呼,來到了操場的看臺上。剛才那幫傢伙急急的把我送進醫務室,又急急的通知寧軒,現在又急急的跑出來看比賽兼給我們留下二人空間。真是辛苦啊!
“好啦?”龐越首先發現了我。其他人趕緊轉過來,齊齊的望向我。
“寧軒呢?他不是來找你了嗎?”
“專門回來看我們比賽的嗎?好啊……”
“想死你了啊!”
“……”
很好很好的朋友們。記得當時知道我落榜以後,他們全體跑去跟初中部的校長求情,說看在我為南開贏了這麼多的獎,哪怕是以藝尖的身份也要留下來啊。永遠不會忘記他們最後送我出校門時,一雙雙含淚的眼睛。
“我是回來看你們的,跟寧軒沒有關係。”目光輕輕撫過這些三年的至交,雖然我不能再和他們做同學,可是沒有人忘記我。漫天的信,一個又一個的笑話,誇張的語言,誇張的動作,目的只有一個:不願我陷入痛苦的回憶,不願我從此一蹶不振,不願讓我覺得和他們有任何不同,太過明顯的安慰,又怕傷到我的自尊,只好撿些軼聞趣事,或者插科打諢的逗我發笑。他們的用心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