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無罪見疑;像苻堅一樣寬宏大度,但不要像他一樣暗於權謀。”
“無罪見疑,暗於權謀?”
“慕容垂初逃到長安,他被逼走投無路而來,並無過錯,然王猛卻以一金刀之計害他,這就叫無罪見疑;至於秦國天王,他寬待所有人,卻不知人心本是世間最難掌握之事——就比如街頭耍蛇的藝人,逗弄它,但一定要謹防它時刻反咬一口。所以,你得弄明白你手下的七寸在哪兒,並準確控制住它。”
“這簡直是件難差事!要防人,要不能表現出討厭誰,也不能按自己偏好做事……”
“是的,甚至不用做君王,你當個一族之長或一家之主,只要稍稍有些權力,沒等你開口,就已經有諂媚之人幫你把礙眼的除去,或是天天做你喜愛吃的菜,獲你關注,討你開心——如果你動心,這已都是不公平的開始。”
“啊!”拓跋珪道:“對我好也不行麼?”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拓跋珪轉動眼珠:“那洪龍你對我好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嘍?”
嘿嘿,看你怎麼答。
張袞神色自若:“是的,我對你好,也有我的目的——或許你可以讓我一展抱負。”
拓跋珪託頭看他:“我相信阿媽阿儀阿烈么弟是對我真好。”
張袞良久才答:“親情確實珍貴。”
“所以嘍,假設某一天,阿儀打了吐突察臺,為顯公平,我難道還要懲罰阿儀?”
“若是無故挑釁,是的。”
“可吐突察臺害了須卜首領,他還——為什麼那時沒人來幫我們主持‘公平’?現在也沒有!”
“你已經長大,你終有一天會讓吐突察臺為當年所做的付出代價,世事輪轉,這就是公平。”
拓跋珪滯住。
“所以一個人越往高處走,越不能有私心,也越……寂寞。”
太陽悄悄的往西邊斜隱,天色漸暗。
拓跋珪愣愣望著眼前這人:“我本以為,俯瞰眾生是一件值得驕傲之事。”
張袞輕輕嘆口氣,今天說得太多了,少年可能一下子消化不了。他委婉道:“為什麼不是一件驕傲的事呢?你的愛分給了那麼多人。”
拓跋珪搖搖頭:“可是,其實我很護短。”
張袞不料他會說這樣一句話。
“我不可能不偏愛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會覺得我們可以欺負別人但別人不能欺負我們,我的愛很少,不夠分給那麼多人。”
張袞不發一聲。
拓跋珪站起來,眺向湖面。張袞望去,只覺他的背影,在一片夕輝湖光之中,隱約粼粼。
“但我不會放棄光復代國的夢想。總有一天,我會讓各族間不再爭鬥——不是像苻堅那樣一塊塊拼湊起來,而是真正放下兵刃。我也許不夠愛他們,但我會盡力給他們安定。”
這樣真性情的一番話,沒有冠冕堂皇,只有最誠摯的願望。
張袞緩緩按住左胸,那裡面一顆心臟一下一下的、漸漸激烈的、跳動起來。
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間無比清潤:“洪龍無能,請願效犬馬。”
尖銳之聲刺空而來。
拓跋珪聞聲辨向,一把推開張袞,堪堪躲過迎面而來的一枝羽箭。
“誰?”張袞問。
拓跋珪早拔腿往一處奔去。
張袞看著,只聽半人高的草叢裡傳來一陣簌簌聲,拳腳聲,罵娘聲,一時草動人曳,竟分不清敵我雙方到底是個什麼戰況。
難道又是哪方派出的偷襲者——他思索著,待想走近兩步看大翁君是否需要援手,正在此時茅草刷刷被人分了開來,拓跋珪一手拎著個少年,朝地上一扔,大笑:“不知哪來的一隻小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