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其實與歐延凌雲閣內書房所在的那個院落很像,只是更擁擠,也更清幽些。
僅在門口,鼻間就已充斥了其內常年繚繞的藥材味。
雖苦卻甘,聞久了,竟莫名叫人很踏實。
蘅蕪堂只有兩進院落。
一進前院,入眼就是一片蕭索。
院中獨獨種著一棵棗樹,立於東南角,極高大,枝葉向上冒出屋簷,將大半的天空遮得嚴嚴實實。
此時還是早春,還不是整棵樹長勢最旺的時候,多少有些寂寥,地面落滿了樹上掉下的枯葉,竟也無人打掃,就這麼任其隨著偶爾吹來的風四處飄散著。
剛好樹下立著一個方形的石桌,四周卻並無座椅,桌面不知積了多久的灰塵和水漬,又被落葉覆滿表面。
偏生它左右房屋瓦片的色調是中性而微偏暖的,與這種蕭索形成了一種極相配的協調感,既不至於荒涼到叫人不敢踏入,又莫名生出一股清雅之感。
而那藥味,此情此景下,竟成了一道點睛之筆。
……
眾人協力將昏迷不醒的臨風抬進了後院的一間房中。
這裡似乎是一個專門處理藥材的作坊,四面牆上滿是存放中藥的櫃子,高到直頂天花板。
裡面靜候著蕭痕的三名學徒,此時已麻利地將兩張長桌拼在一起,又鋪上了軟墊。
待臨風被安放上去,立刻呈上了熱水、剪刀、帕子、藥品等物件。
蕭痕沉著面色淨手。
臨風上半身的衣襟已全部被褪去,被刺穿的傷口血肉模糊。
空蕩的胸口,能依稀在心口處看到一個黑色的疤痕,像是胎記。
“先清創,再接骨。”
經過一番仔細檢查,總共在臨風身上確認了四處骨折,分別遍佈手臂、肋骨和小腿,尤其是胸口的肋骨,情況複雜且致命,還剛好距離被刺穿的傷口不遠,甚是棘手。
景年站在一旁,聞著房中濃郁難散的血氣,抖得厲害。
接骨的痛甚至直接讓臨風從昏迷中驚醒了過來。
他意識不清,只痛苦地呻吟。
口中很快被學徒塞入一條摺疊得厚厚的帕子。
……
景年完全不知自己是怎麼硬生生守在旁邊看完他們施救的全過程的。
直到終於大概忙完的蕭痕親自給她遞來了一杯熱水。
溫熱的霧氣拂面,很不真實。
“傷口都已處理了,炎症很嚴重,只能盡力以藥物壓著,這幾日倘若能挺過去,就會沒事了……”
蕭痕說得很樂觀。
景年冰涼的手指捂在杯臂上,心裡很明白他沒說出來的意思。
“蕭先生……麻煩你一定要救他……”
千言萬語,只能匯作這一句祈求。
“我一定盡力。”
蕭痕鄭重點頭。
他讓景年在旁邊坐下,解開她右手腕上的帶子,重新包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