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這樣也輪不到我啊,我和侯爺也不過一面之緣,”想到自己還有初次見面就出言不遜的記錄,凝軒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況且──”當初先皇親封的平西將軍、賜號“英武”的子爵卻是當今皇上後宮中的一人,對朝中重臣且身有爵位的人如此輕易的任免,總需要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只是這些話凝軒沒有說出口,因為凝軒知道,封玄奕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明白自己在疑惑什麼,自己只要靜候下文,該知道的就會被告知,能知道的就可以說出,而那些不允許被觸碰和認知的,封玄奕向來不會留下一絲蛛絲馬跡。
狐疑的看著封玄奕,心下卻異樣的平靜。
“事實怎樣不重要,理由如何也不打緊,認不認同接不接受也不是由他人的三言兩句說的算的,對的時間出現對的人,在對的場合提出對的要求,這就足夠了。”
也就是說,定北侯在正確的時間選擇了正確的場合揣測準了封玄奕的心思,僅此而已,至於是不是收義子,為什麼收義子,收誰做義子,這都不重要,因為已經滿足了這麼多苛刻的要求,又何必強求盡善盡美。
“朕說過,許你你所求的,只要你說的出,我就許的起,”看似輕佻隨意的挑起凝軒胸前的一縷長髮,幽深的凝眸漆黑如墨,深邃如海,暗潮洶湧卻難以捉摸,“皇后無錯,輕率廢后動搖國本,但來日方長。”
能讓封玄奕說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這與我已為你封後之路鋪平了道路有什麼區別,而作為基石的,竟是當今朝中舉足輕重的三朝元老、戰功赫赫、盛名超然的定北侯納蘭健,那一瞬間的瘋狂想法,好似傾覆了天下也要得到自己一般,剎那絢爛的煙火,失律的心跳。
總是這樣,一次又一次,封玄奕的存在就像一顆散發著馥郁芬芳氣味的罌粟,你明明知道那是劇毒的,明明知道那是危險的,明明知道不能靠近,不能相信,更不遜於有一絲一毫的動容的放鬆,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部,想要瞥一眼那迷人的美麗,抵禦不了致命的誘惑,即便全副武裝,帶著戒備,保持距離,卻依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暗自握拳,掌心刻出五個弧形的月白,疼痛喚回現實,本來此行另有目的,卻彷彿啞了似的,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封玄奕再次埋首在堆積如山的文書奏摺中,凝軒還是無法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可以為了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而殘殺手足毫不手軟,卻可以讓自己廢寢忘食只為了別人的家人,所謂國事,所謂家事,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若是換做自己,則寧願毀了天下而守住身邊人,或許這也是他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什麼豪情壯志,什麼深明大義,嘴上說說可以,若要付諸行動,凝軒寧願自己做個自私的小人。
凝軒還未出御書房,定北侯要受自己作為義子的訊息已然悄無聲息的在朝野中、在後宮中流傳開來,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合宮震動,為這平日裡我行我素塗有位分虛名而全無家勢助力的男妃,只是傳聞並非如封玄奕所說那般只是收做義子,而是作為失散多年的親子重新認祖歸宗。
珞綃宮中,方才還聚在一起嘲諷謾罵凝軒目中無人肆意妄為狗膽包天衝撞姝妃的行徑的三人聞訊頓時噤了聲,一個個低著頭目光遲疑著互相對視著,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而孟姝妃雖向來行事囂張,卻也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見慣了風浪,雖也在最初一愕,但迅速恢復了常態,若無其事的喝著茶,品著江婕妤派人從家鄉快馬加鞭送進宮來的茶點。
“怎麼,剛才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現在就被嚇傻了?”孟姝妃目光冰冷的一一掃過坐在下首的三人,冷笑道,“認祖歸宗?呵,早不認晚不認偏偏挑在這個時候,天知道里面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可話雖這麼說,那邊可是定北侯,連先皇對他都是忌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