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老婆呃,前幾年大太太還來上海跟伊大吵大鬧,請伊吃了兩記耳光。”
“還有這種事體啊?後來呢,哪能擺平呃?”
“具體哪能擺平呃,不太曉得,不過好像講格個男人把此地呃房契交給她了,回去跟大老婆過日腳了,不過,這種男人嘛,心野呀,跟其他女人也搞不清爽,我親耳聽見這隻女人跟杜先生髮飆,叫伊滾出去尋四馬路呃拉三去。伊也不想想,自己這隻肚皮不爭氣,又是老菜皮,又好吃懶做,啥呃男人要跟這種女人過日腳啦。“
杜太太見淑嫻沒有接話頭,覺得自己話好像太多了:“不過,歐陽太太,我是把儂當自己人,才跟儂講講呃,儂勿要到外頭亂講噢。”
淑嫻聽了笑了笑:“我懂呃,我懂呃。哎,薛太太,個麼迭個東廂房呃情況儂清爽伐?”
“格家人家不常蹲了屋裡廂,不過,出手還是蠻大方的,不管格個號頭在屋裡廂裡蹲幾天,哪怕是三四天,都是按照一個月給我工錢的,從來不賴帳。”
“個麼,東廂房裡住呃是啥人啦?”
“一個三十幾歲呃男人,姓沈,閒話不多,不過,老是用眼角看人,在伊拉屋裡廂做事體,總覺得嚇絲絲呃,伊有槍呃。”
“真啊?儂看到過伐?”淑嫻聽薛太太這麼一說,有些吃驚。
“我要是沒看到過,哪能敢講格閒話,我是親眼看見伊有一把小手槍,放在寫字檯裡。”
“哦,格倒是下趟要當心點。好了,薛太太,耽誤儂吃中飯了,我走了。”
“啥閒話,儂挑我生意做,我謝儂還來不及呢。”
“大家是鄰居,相互關照是應該呃。儂吃飯吧,我上去了。”
“好好好,有空來別相。”
淑嫻回到西廂房,把和薛太太之間的對話告訴了昱霖。
“每個月六塊大洋,再加上玉蓉那兒生意剛開張,上海的物價又這麼高,我們的手頭是有些緊,而黨組織活動經費也有限。這樣吧,我寫封信給莊老先生,讓他幫我把小白樓和小黃樓裡值錢的東西變賣了,寄來上海,充當我們的地下活動經費。”
“可這些東西都是陸家祖傳的寶貝,現在世道又不好,買家肯定會壓價,豈不是太可惜了。”
“淑嫻,如果我陸昱霖賤賣這些傳家寶是為了吃喝嫖賭,那我就是我們陸家的敗家子,不配做陸氏後人,但我是用它們來支援我們的事業,是為了江山社稷,那它們就物有所值,我想要是我爹孃在世,也會支援我這個想法的。”
“昱霖,還是你的境界高。”
“你每次一誇我吧,我就會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好了,我這就去給莊老先生寫信。”
昱霖走到寫字檯前,拿起鋼筆,給莊熙卿老先生寫了封信。
莊老先生尊鑑:
廣州一別已有數載,當年先生義薄雲天,挺身而出,替家父家母舉行公祭,厚葬入土,後又替吾兄料理後事,今又為陸家執掌在穗生意,先生對陸氏一脈的再造之恩令昱霖銘感五內,沒齒難忘。他日定當徐圖宏業,結草銜環。
今愚侄有一事相求,吾日前滯滬,所帶盤纏已盡,生活窘迫,望老先生出手相幫,變賣吾與吾兄家中字畫珍寶,將銀票寄往《申報》歐陽銳。茲事體大,還望您老成全。
敬頌頤安
晚輩昱霖敬叩拜上
寫完之後,昱霖把信交給淑嫻過目:“你覺得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淑嫻看完,點了點頭:“應該沒什麼問題,那這事要不要跟老陳商量一下?”
“沒什麼問題那我就寄出去了。老陳那兒我明天跟他碰頭時再告訴他吧。”
昱霖把信封寫好,將信件裝入信封之中,用膠水將信封口粘好,放入公文包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