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德·比西先生。”
“比西!”眾人一起歡呼,“德·比西老爺,勇敢的比西,嬖倖的剋星……比西萬歲!”
年輕人被眾人託到肩上,凱旋般送回他的公館,那個修士也走了,一邊數著他分到手的那些金埃居,一邊搖著頭喃喃地說:
“如果他真的是德·比西那個壞傢伙,他不肯懺悔就不會叫我驚奇了。”
比西回到公館以後,馬上召喚他的常任外科醫生到來,醫生認為傷口並不嚴重。
比西問他:“告訴我,這傷口是不是曾經包紮過?”
醫生答道:“老實說,我不能斷定,不過無論如何,這傷口似乎是新近才有的。”
比西再問:“這傷口相當嚴重,可以使我陷入譫妄狀態嗎?”
“當然可以。”
比西說道:“真見鬼!原來繡著持花握矛人物的掛毯,有壁畫的天花板,雕花和掛著金線白錦緞的床,兩個視窗間的畫像,那位可愛的金頭髮黑眼珠的女子,那位像玩捉迷藏似的醫生,我差點兒就要向他發出警告的人,都是我精神錯亂的結果!原來只有我同嬖倖們決鬥是真的!我是在哪裡同他們決鬥的呀?哦!想起來了,一點不錯,是在巴士底城堡附近,在聖保羅街。我當時把背靠著一堵牆,這堵牆原來是一扇門,這扇門幸虧一碰就開,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門重新關上,我走到一條小路上。到了那裡以後,一直到我昏迷過去為止,我什麼都記不得了。或者我只是做了一場大夢?這就是問題。啊!再說,我的馬呢?他們應該發現我的馬死在現場上,大夫,請您給我叫個人來。”
醫生叫來了一個僕人。
比西詢問一番,他獲悉那匹馬流著血,跛著足,一步拖一步地走到公館門口,黎明時分僕人發現它的門口嘶鳴。警報馬上傳遍了整個公館;比西的所有底下人全體都出動了,去找尋他們一向敬愛的主人,他們中大部分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比西說道:“那麼一切都是真的,只有我彷彿在夢中見到過的那幅畫像,才真正是一場夢。一個畫像從畫框裡走出來,同一個眼上蒙著布條的醫生說話,這怎麼可能呢?我真是一個傻瓜。”
“不過,我回想起來,這幅畫像是非常迷人的。它有……”
比西開始詳細描繪那幅畫像,隨著他逐步回憶起全部細節,一陣愉快的寒顫像天鵝絨般熨在他的灼熱的胸膛上,這是愛情的寒顫,能使人心感到溫暖和舒眼。這時醫生正在把外科器械安置在他的傷口上,比西喊起來:
“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夢見的!見鬼!不可能,一個人不會做這樣的夢。”
“請您重新回想一下。”
於是比西第一百次複述下面的情節:
“我參加舞會,聖呂克警告我說有人在巴士底城堡那邊等著我。同我在一起的有昂特拉蓋、裡貝拉克和利瓦羅,我叫他們都留下來。我沿著河堤走,經過大城堡等處。到了圖內勒王宮前面,我開始瞧見等待著我的人。他們向我衝過來,刺傷了我的馬。我們進行了激烈的戰鬥。我走進了一條小路,我覺得渾身不舒服,後來……啊!就是這個‘後來’害死我了,後來以後我就發了高燒,神經錯亂,做了一場夢。”
他嘆了一口氣又再補充說:“後來,我就發現自己躺在聖殿修院的壕溝邊上,了個熱內維埃芙會修士要我向他懺悔。”
比西沉默了片刻,利用這片刻時間再追憶已發生過的事,然後又說:“反正一樣,我心裡明白。大夫,我要為這小小的傷口像上次一樣臥床半個月嗎?”
醫生說道:“這要看情形而定。讓我們瞧瞧,您不能走動嗎?”
出西答道:“我嗎,恰恰相反,我覺得兩條腿輕快得像要飛似的。”
“走幾步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