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雙足,要不然她哪能隨心所欲,成天前往絲綢莊見她想見的人,如今又能與心儀的男人愉快同遊?
片晌,倏聞前方鑼鼓大響,舞龍舞獅的隊伍浩浩蕩漾蕩長驅直入南門,長街市上,除了忙於營生的店家,所有人蜂擁而上,她也拉他上前熱鬧去。
舉目所見,人山人海,忽然一聲如霹靂,爆竹起火,原來是店鋪開張。
一片絡繹不絕的語笑喧鬧裡,唯獨鐵銘勳神情嚴峻,他緊緊盯著熱鬧的門面,眼色晦暗。
面前新館誌慶,是鐵家茶莊的舊址。
二十四年來,人事全非,景物也經歷幾番變遷,自從拆下鐵家的招牌後,此地劃分為飯館和藥鋪,不過十年,兩店先後易主,建成染坊,而今再歸併重建成煙館。
打他長大知事起,看盡不同人入主此地,門上匾額幾度變換,換不回昔日的鐵家茶莊。
那些他未及瞻仰的門上楣,已付春水東流不復回。
“這顆好澀。”
思緒戛然,他望向苦著臉的紀湘,不覺更繃緊了面容。
“澀?”怎麼可能?
她猛頷首。“你嚐嚐看,又酸又澀的。”
當了張伯伯近十年主顧,他未曾出過差錯的。
鐵銘勳覺得奇怪,依言咬了顆糖葫蘆細細咀嚼,痠軟欲滴的山楂果混合外頭晶瑩甜脆的糖漿,滋味甜而不膩、酸而不澀,誘人垂涎不止,莫怪她這般喜愛。
他再咬下一顆,美味如故,但見她表情哀怨,像個討不著閒食的小娃兒,仰臉巴巴地看人,他禁不住笑了。
“湘湘,你運氣不好,應當是吃到了生澀果子。”
山楂本來就酸,若是如她所述帶了澀味,那必然是尚未成熟之故。
“那我不要吃了,你吃。”她擺擺手,轉身跑回里巷前的小攤挑橘子去。
他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著那抹矯健竄出重圍的背影,半晌回神,他尾隨她至小攤前,她已迅速付過錢,抱著六個小橘子嚷著要回絲綢莊。
“不看鬥雞了?”幫忙挪了三個橘子過來拎著,他臉色盡去凝重,只餘溫和。
她自小就讓曾元晟抱去到處尋樂子,他深感欠疚,曾為此事責罵大哥帶壞了娃兒,奈何湘湘就愛與她晟表哥結伴看鬥雞,直至曾成晟成家了,她沒了伴兒,竟大膽獨自去那種複雜之地,結果被人偷了荷包,他大大訓了她一頓,她唯唯諾諾,誰知後來還是偷偷摸摸地去了,他很頭疼,幾乎無計可施,只能跟她約法三章,讓他來當她看鬥雞的伴兒,她才安生下來,應承諾無他陪同,她絕不獨行亂闖。
“不看了。”她一馬當先地搶步上前,覷他並未隨行,即掉頭催促。“快走啊!姨娘說想吃橘子。”
鐵銘勳抿唇笑著,故意四處張望了下,慢條斯理地步往她身旁的菜攤,揚手就把手上的糖葫蘆朝盛著菜根的竹簍扔去——
“你幹麼?”紀湘驚喊,趕緊奔過去以身擋住他拋棄的勢子。“做什麼丟掉?”
“你不是吃得很樂?”還有三顆啊!他從不浪費食物的呀!
“你剛剛吃了兩顆,不是即刻笑了?”
嫩丫頭,三言兩語就被拽出用心。
“湘湘,我沒為那家煙館難過,你用不著連哄帶騙地讓我吃糖葫蘆,更不必這樣急趕離開。”他趁她一下子愣子,將糖葫蘆塞回她手心,再將她交疊於手肘間的橘子全取了過來。
呃,被識破了……
她的確曉得煙館就是從前的鐵家茶莊,以前跟隨她晟表哥出門,她在他口中聽說過。
“咱們走吧,看鬥雞去,我答應過你的。”他莞爾提醒持續發怔的丫頭。
聞言,她臉頰一點一點地熱了起來。
“真是姨娘想吃橘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