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聽?在殿內跪拜過了,點過香燭後,便讓伴當們先在殿外等待,他急急去尋顧萌萌說話。
為何這齊承傑一見顧萌萌與墓中貞節夫人一樣的容貌,絲毫不象伴當們那般害怕鬼魂作祟?這卻是有緣故的。原來燕朝被叛軍殺了的那位皇帝,本就昏庸暴虐,晚年身處危局之中,更是變的性子極其多疑,行事越發殘暴不問是非。不說朝廷官員們,就連皇族中人也整日膽戰心驚,不知什麼時候就可能被快瘋了的皇帝隨便扣個罪名處死。
齊承傑的父親魏王,是個不怎麼被皇帝父親喜歡的皇子,便在這個時期因些小事觸怒了父皇,被髮配到安樂王陵來守陵。那皇帝存心要苛待於他,王妃與侍女皆不許隨行侍奉,只將魏王與他才四歲的大兒子齊承傑禁錮於此,生活無人照顧不說,連衣服飲食都常常供給不繼,父子二人只得在附近的小院中,勉強慘淡度日。
除了生活的艱難之外,四歲的齊承傑能夠接觸到的,除了鎮日沉默壓抑的父親,偶爾來送飯的冷麵看守軍士,便再無他人,他就這樣被環境壓抑成了個孤獨的孩子。
他們父子畢竟有著個“守陵”的名頭,因此除了被禁錮其中的小院,齊承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這個供著安樂王和他的一妃、一夫人的大殿,要是想跑到別的地方去玩,定然會遭到軍士的斥責。
他天天都在這幾幅畫像前按時點上香燭,做這些規定程式的事情的時候,軍士們並不來管他。這個孩子從中得到了可憐的樂趣和自在,這個大殿似乎成了他的家,成了他的財產,比之按照規制,出於宮廷畫師之手,並無特色的安樂王和王妃像,他更喜歡那幅生動漂亮的少女畫像,他每天點香時都會仔細地看幾遍那少女像,簡直熟悉那容顏的每一點細微之處。每當父親對他發了火,或是受到了看管軍士的斥責,他就悄悄地含著眼淚,對著那少女像訴說自己心裡的委屈,每次說完了,看著那少女唇角的微笑,他都感覺自己是受到了撫慰一般。在他幼小的心靈中,這少女簡直就是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了。
他有一次聽到守衛軍士說,大殿門口的石碑上寫著的是安樂王及王妃、夫人的事蹟。他看著石碑楞了會神,以前從沒有人教他讀過書,可他突然就想要親口讀出碑文中對那少女的讚語。於是他去找他消沉的父親,纏著父親想要學習認字。長久沉浸在自己的失意中,無心去管兒子的魏王從孩子的執著裡想起了當爹的責任。在手頭無書的情況下,便以那幾塊石碑的文字做了齊承傑的啟蒙教材,教他讀寫,還給他講安樂王的故事和燕朝初創時期的歷史。直到現在,齊承傑都能把安樂王陵的所有碑文倒背如流。而那少女的形象,在當時那個寂寞孩子的腦補中,更增添了那碑文中所說的種種德行,完美的幾乎成了一個夢境。
過了一段時間,皇帝的怒氣過去了,魏王的母家也頗有勢力,終於求得皇帝把齊承傑父子放了出來,允許魏王到自己的封地去就藩。齊承傑終於過上了貴族公子的正常生活,漸漸長大的他顯示出了某些治理的才華,早早就開始協助魏王管理封地。在叛軍攻入都城殺了皇帝的訊息傳出後,他馬上提議父親支援軍事實力最為強大的平林候,統合兵力迅速勤王平叛。平林候當時對這個能審時度勢的少年讚譽有加,卻終究是對實力不弱的魏王父子存了幾分忌憚。等叛亂一平,便邀請齊承傑到都城“作客”,將他作為控制魏王的人質,監視了起來。
名為魏王世子,實則為半囚徒的齊承傑,懷念起了留下他童年最初記憶的安樂王陵,在這次充滿了追思感懷的拜祭中,他看到了那承載著他溫暖記憶的少女,居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第111章 天然黑
齊承傑笑著向坐在繡墩上喝茶的顧萌萌走過去;他看見那女孩兒輕盈地站起;春日的暖陽在她腳下扯出了一個淺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