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將單拐架在腋下,費力的站了起來,跛著一條腿走向深。
少時迴轉,單手端了兩盤菜,一盤金子,一盤銀子。
“只要朋友吃得下去,這兩盤菜,都歸朋友。”
老人再次坐下,將單拐橫在腿上,一雙蒼老的手,輕輕浮在上面。
看著這兩盤菜,白衣人喜笑自得:“金子是生的,銀子沒做熟,就算我有再好的胃口,也不是這麼個吃法。”
“哦?”聽他說得這麼有趣,老人有了興致:“要什麼吃法才能吃得下?”
“文火慢燉,老湯煎熬。”
他一句一接,似乎永遠都有說詞。
“不錯,聽著就香。”老人也笑,想知道白衣接下來會怎麼對付,追問:“老頭子這裡有鍋灶,不知道朋友要吊什麼湯頭,又要燉多長時間?”
“要用千海的水,燉足二十年。”說過這句,再跟一句:“還要以山林之礁做燃料。”
千海,二十年,山林之礁。
聽著荒唐的詞,每一個,都刺痛了老人的心。
掄起拐,砸在桌面上,老人濁目燃火,怒喝:“朋友是什麼人?”
白衣人飲酒無言,梅小燕抽出快劍,將英目瞪得滾圓,狠狠逼問:“你是千海獨舟?”
老人未答時,白衣人皺起眉頭,一聲長嘆:“千海獨舟單槳渡,誰能想到,單槳其實是隻柺杖。”
“不錯,老夫就是千海獨舟。”老人負起單拐,輕輕躍過:“老夫杖下不死無名鬼,請朋友報個字號。”
“既然你是千海獨舟,身負蓋世武功,又何必用毒蛋害人?”白衣人又取回了梅小燕眼下的半隻鹹蛋,大嚼一口,輕輕一笑:“所以,這隻蛋,一定沒有毒。”
用酒沖淡嘴裡的鹹味,白衣人點了點頭:“我是山林礁人的兒子。”
千海獨舟愣住,持槳的手已顫抖,他死也不敢相信,今生還能見到山林礁人的後人。
“把命還給我!”梅小燕一聲怒喝,以劍引路,刺向老人的心口。
殺父仇人在前,白衣人只顧吃蛋飲酒,這個年輕人卻好似仇恨更深。
二十年前,玄天崖邊,那一副英雄垂淚的慘相再現。
安定了二十年的心,再起波瀾。
一定都是該來的報應,多偷生了二十年,已經值得了。
千海獨舟拋下了柺杖,等著這一劍。
一劍刺下,飛雪四濺。
剛剛還閉目等死的千海獨舟,突然被淹沒在雪霧裡。
新劍被寒風摧出冰嘯,像垂死者的呻吟。
梅小燕翻轉手腕,抖出劍風,劈散雪霧。
如他所想,雪霧散盡時,現出兩個絕色佳人。
一個腰裡彎月小刀,一個素手空空。
又是仙骨飛雪,死不見屍。
仇人或許已死,可梅小燕心中的恨意並未消減半分。
不能手刃仇人,我練功何用?
轉頭想去質問白衣人,卻只見桌上殘酒,人已無蹤。
回頭再想問問兩位嬌女,卻只餘雪影空空。
兩盤金銀還在桌上,此處仍然是非之地。
梅小燕收回快劍,點足門外,先追回客棧,再問白衣人的逃脫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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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美夢如幻
等人的滋味兒,不好受。
大多數人都嘗過這種滋味兒。
寂寞,焦急,祈盼,難過。
月在高空,倩影獨冷。
秋風吹皺了春佳的裙角,也溼潤了春佳的星眸。
他,回來了。
一個人,一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