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七海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呢?”他問我。
“我不知道。”我說。我又沒有見過七海憐,怎麼會知道呢?
言涉堅看我的樣子顯得很古怪:“你怎麼從來都不操心呢?要是我們帶錯了人回去,那可是,那可是……”他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聲音裡竟然有微微的寒氣。他終於沒有說出可是什麼,就站起身,顧自去了。過了沒多久,我就聽見他的笑聲從車隊那邊飄過來,他肯定是和那些夜北武士聊上了。
言涉堅比我高了整整一個頭,稍微動一動,身上的兩層綿甲也遮不住滾動的筋肉。他的那匹戰馬連我都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簡直就是一頭公牛。他的面相也不和善,瞪一下眼睛,就能嚇哭營中的新兵。可是他和什麼人都說得上話,不管在哪裡,他的身邊總是笑聲不斷。
又過了一會兒,車隊那邊索性有歌聲飛揚起來。那不是我的人在歌唱,我們“下面”來的人,怎麼會有那麼高亢明亮的歌喉?
我忍不住笑了笑,這九州大地上,有多少歌聲是用來讚美女子的容顏的啊!
七千藍衣中,鬼弓武士僅有百人,他們每一個都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他們比我聰明的時候,我就可以遲鈍一點。我的同僚不止一次有人對我說:“七千藍衣縱橫天下十一年,不曾在戰場上折損過一個,難怪謝統領可以高枕無憂了。”如果他們能夠叫得出七千部下每個人的名字,知道每個人的專長,大概也可以像我這樣少操一點心。一個人的心只有那麼大,用得太多就一定會碎掉。
七海震宇還是沒有讓我說話。
我的車隊滿載著送給他的奇珍異寶,有很多連我也不曾見過。我想我比七海震宇見得要多,因為我的戰馬在大陸上的每一個角落都馳騁過。能讓我心跳的珍寶,起碼應該能撥動七海震宇的眉尖吧?可是我沒有機會拿出來。
“晁皇帝盛意,我怎麼敢唐突收鑑?”他打斷我的話頭說,“兩天後阿憐回來的時候,是我們夜北最盛大的秋選,七部的王族都要到白馬聚會。謝將軍到時候在夜北各部面前展示大晁的珍寶,也能開開我夜北荒民的眼界。謝將軍的意思呢?”
七海震宇可以打斷我的話頭而不顧及失禮,說明這事情早拿定了主意,我有什麼意見無關痛癢。七海震宇的灼灼目光之下,我只能說:“大王的考慮周詳多了。”
我們說他們是蠻人,不過夜北七海七部其實是古早時候華族失勢的王族,真要論起淵源,身份大概不會比皇帝陛下低賤。同樣是華族祖先好鬥的性格,七部間也是征戰不斷。熱河部在七部中向來積弱,而這十年前熱河部才搞出來的秋選,如今聲勢竟然蓋過了傳統的採春,七海震宇這個人著實不簡單呢!
其實大晁的聲威一向不曾及到夜北,這樣一樁安排對我們未嘗不是件好事。七海震宇如此說,自然掂量過我們的立場,就是皇帝陛下至此,大概也樂得客隨主便。這種場合可遇不可求。話說回來,皇帝陛下這個時候讓我們上來,恐怕也是有了這份考慮。
不管怎麼樣,七海夫人烤制的小羊真是天下的美味。我和言涉堅兩個人就著“夜北春”用半個下午的時間吃掉了兩隻羊,中間只是給七海震宇介紹介紹各地的風物人情。他雖是夜北的領袖,卻沒有離開過高原半步,這份眼界又怎麼能和陛下相比,他聽得有趣極了。
若是這三天每日如此,過起來一定很快。
言涉堅說七海震宇是個老狐狸,這次他不說老頭是勇者了。就是送禮那麼件事,也要拿來鞏固他在夜北的地位勢力。“倒好像我們大晁求到他了。”他很不以為然。
我覺得實在有趣,娶別人家的女兒難道不用求到他們的麼?然而言涉堅不這麼想,我的七千藍衣多半都不會這麼想。但凡看上了什麼,拿來就是,只要肯博命揮刀,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