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百里落回來,韓文韓武立刻停止了說話,向她請安問候完畢,便退在一旁。
韓曄的面色仍舊蒼白,躺久了身體也動不了,餘光自百里落的身上移開,漫無目的地盯著頭頂處的床幔,仍舊當百里落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與他昏迷不醒前一模一樣。
然而,百里落也不生氣,她倒也不指望韓曄會忽然轉變對她的態度,她本也不愛他,只不過圖個共謀大事,所以,她走到韓曄的床邊,溫柔地笑問道:“駙馬醒了?”
也不要韓曄的答覆,百里落轉而去問韓文韓武:“可命人準備米粥了?駙馬睡了這些天,想必腹中飢餓。”
韓文與韓武對視一眼,韓文道:“回落公主,已經讓廚房備下了。”
氣氛一時很詭異,好像一個外人忽然插手了韓曄的私事,他們不自然,百里落卻自然而然毫無芥蒂。百里落為韓曄掖了掖被子,正待要與他說說話,韓曄忽然張口,他的嗓子乾啞,因為許久不曾開口的緣故,聲音破碎而撕裂:“去宮中回稟陛下,說我已然大好,讓陛下不必掛懷。”
都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還不忘君臣之禮,讓百里落很是意外。這話顯然是對韓文韓武說的,韓武忙應聲退了出去。
百里落想起最近的趣事,倒不知該不該對韓曄說,她實在有心炫耀,便忍不住自顧自說道:“駙馬這會兒命人去稟告父皇,也許父皇還沒心思聽呢,過兩日婧駙馬便要下葬,婧兒妹妹不日也會搬離左相府,駙馬昏睡這些日子真是錯過了太多太多……”
韓曄無動於衷。聽完百里落幸災樂禍般的告知,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連那雙星目也不曾眨一下,彷彿那個曾經最深愛的女孩對他來說不再有任何意義,她喪夫或守寡,他都漠不關心。
這反應可出乎百里落的預料,她以為怎麼也該刺激得韓曄從床上爬起來,難道那一箭當胸將韓曄的心也射穿了?順便將百里婧那個賤人徹底從他心上剜走了?
那倒真是件好事。
不管韓曄對她如何冷漠,都無法改變百里落心情好的事實,她在暖閣裡一直待到天色暗下來,春翠來問何處用晚膳,她才從床上站起身。
見她要走,韓曄忽然對她說了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他說:“這幾日不要亂走動,你該知道有人要殺你。暗衛護得了你一時,卻不可能每次都恰好趕到。”
百里落這才知曉韓文韓武等人是早就把訊息都告訴韓曄了,因此他對任何事才沒有驚訝之色,然而,很不可思議,韓曄居然如此關心她的生死,明明白白地告訴她,確實是他的暗衛不肯讓她死。
百里落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錯覺,韓曄是個聰明人,死過一次之後也許更懂得什麼最珍貴,百里婧那個賤人對他來說不過是一時新鮮,因為得不到而越發惦記著。如今百里婧已髒了,不僅髒,還成了剋夫的寡婦,韓曄又怎麼會要她?他應該已經看清誰才是他身邊的女人,誰才是他的結髮妻子,他應該知道該珍惜誰。
想明白了,百里落覺得異常欣慰,回頭溫柔地看了韓曄一眼,毫無煙火氣地應道:“我知道了,多謝駙馬關心。”
說完,百里落笑盈盈地出了暖閣。
等百里落離開,暖閣的門重新被帶上,韓文低聲道:“爺,一切都已安排妥當,老王爺不日也將抵達盛京。只是屬下不明白,為何爺突然對落公主如此……”
韓曄星目無神,唇角卻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似苦笑似惡毒:“誰都可以死,而她,哪怕只剩一口氣,也要保住。明白麼?”
韓文似懂非懂,點點頭,又欲言又止地問道:“那,婧公主……”
那個可以死的人,包括婧公主麼?
韓曄的星目驟然湧滿了悲傷,任何字句都無法描述他聽到這個名字時的眼神,他喃喃說著無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