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不必如此拘束,我此行是來商議正事的,你們這麼放不開手腳、又是一口一句敬語的,讓我也不是很好辦啊。大家不如放鬆一些,就把這當作是一次私人性質的會面。”
相比於其餘二人的拘謹,艾爾弗雷德倒是自然地斜倚著,隨手拈起一塊點心。
他分明就坐在那裡,但在艾琳娜的感知中,這位王子的存在感甚至不如燭臺下的陰影!
似乎只要略微移開目光,那位殿下就會再度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但艾琳娜心中有一種感覺:造成這種現象並不是艾爾弗雷德故意的,或者說,並不是他“刻意為之”的結果。
“那就依照殿下的意思吧。”摩根的姿態也略微放鬆了一些,再度拿起酒杯。
艾琳娜卻始終沒有放鬆自己的戒備心態:
她不知道這位殿下的目的是什麼,但在她的記憶中,其餘的幾位殿下,都是存在感極強的人物,似乎只要他們在場,在場眾人的行動便會圍繞他們展開;
但這位小王子卻截然不同,即使是無意識的舉動,他也是在想方設法地讓自己融入陰影之中——
艾琳娜不知道這位殿下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往,但艾爾弗雷德的行事風格,顯然不同於自己的兄長和姐姐,對方話雖如此,她卻怎麼也不敢輕易放下警惕心理。
領事女士並沒有拿起與摩根對飲的酒杯,只是捧起管家為自己準備的薑茶:
“我不過一介商會領事,殿下為何會特意提出與我會面?據我所知,您目前在處理瀆職檢查,正處於整肅政務系統的關鍵時刻,何以這般不辭勞苦?”
“整肅政務系統?這算是什麼大事,艾琳娜卿當真愛開玩笑。”
艾爾弗雷德隨意地擺了擺手,擺佈了一副閒聊的姿態,揮手招來了一隻空酒杯:
“967年花月16日,您與政務院的第六席執政官亞度尼斯閣下,曾密會於牝鹿大街盡頭的風信子餐廳,主要探討的話題為‘如何快速推進凱爾斯亞麻工場的稽核程序’。
“當時的賬單金額為……十金幣三十五銀幣整——即使是王城中花銷最為高昂的銀馬餐廳,一餐的賬單也不會超過一枚金幣。領事閣下,您說,這份賬單為什麼會如此昂貴呢?”
艾爾弗雷德的語氣從未發生變化,似乎在他看來,自己所說的內容確實不甚重要。
但他的這番說辭,卻足以牽連出許多藏在暗處的秘密。霎那間,艾琳娜的額前,便不由自主地滲出了幾滴冷汗:她怎麼會聽不出對方言辭中的威脅之意呢?
“有些事情,影衛知道;裁判所瞭解;即使是我這個初入裁判所的新手,都對此瞭如指掌;那位一直注視著你們的埃文卿,又怎麼可能會對此一無所知呢?
“對於裁判所來說,整肅政務系統當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不做,並不意味著這件事情很難辦、或是由於我們不知情,只是單純的因為,你們的小動作還在我們的容忍範圍之內。
“把整肅政務系統視作我的首功?領事女士可千萬不要說這種玩笑話了,您不覺得這未免有些小題大做、或是不符合我的立場嗎?”
對於這位殿下而言,“整肅政務系統”的優先順序,顯然不如她艾琳娜所代表的王國商會。
艾爾弗雷德已經把話挑明瞭,艾琳娜顯然不能裝模作樣了,她不得不正面應對:
“請殿下明示,在下應該如何行動。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定不敢推脫分毫。”
“艾琳娜卿當真幽默,我怎麼會強迫你做力所不能逮的事情?我的要求很簡單。”
艾爾弗雷德的姿態更加隨和了,他隨手倒了半杯酒,絲毫不像是在談論正事:
“向我宣誓效忠即可,以達西亞商會塞西亞領事艾琳娜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