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我六哥聰明。」他一邊毫不掩飾吹誇著姬朝宗,一邊又目光嫌棄地看著顧婉,「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不會修就不會修,怎麼還騙人?太不要臉了。」
他是半點都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也不覺得自己的話哪裡說得重了,馮聽荷看自己這個蠢兒子,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輕叱一聲,「雲狂,住嘴。」
說完又走到顧婉身邊,柔聲道:「顧小姐,不如你今晚先回去。」
這話,
顧婉倒是聽清楚了。
她其實並不想離開,她不敢保證今天離開後,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登姬家的大門,更不敢保證自己和姬朝宗的親事還作不作數,可她也很清楚,今日她再這樣待下去,不僅得不到一點好,還會讓姬家人更加厭惡她。
袖下的手指收緊又鬆開,臉上的表情也是經過好一番掙扎。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於彎了脖子,曲了膝蓋,用儘自己全部的力氣勉強朝蕭雅和姬老夫人行完禮,又謝過馮聽荷才轉身打算往外走,路過姬朝宗的時候,她腳下步子一頓,泛著水光的眼睛終究還是忍不住朝他看去。
可男人還是從前那副樣子,臉上掛著笑,嘴角和眉目都彎著,似乎一點都不生氣,卻也沒用他那雙矜貴的眉眼再看她一眼。
好似永遠都是這樣。
無論他看起來有多麼好說話,離得有多近,卻始終讓人感覺隔著一層屏障似的,他彷彿天生就有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本事,讓人只敢遠觀,不敢近觸。
顧婉泛著水光的眼睛還是忍不住紅了。
她有許多話想同他說,卻又覺得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她只知道自己徹底搞砸了,原本她希冀的事都不可能發生了,甚至於……他們的親事都可能不再作數了。
她第一次這樣後悔自己的貪心。
如果當日她沒有那麼著急想離姬朝宗更近一步,沒有那麼急著討好長公主,那麼她也不會去同長公主要那幅畫,自然也不可能找上顧攸寧,發生如今這一系列事。
現在好了。
這段日子她在姬家人面前積攢下來的好名聲全都消失殆盡。
以後……
顧婉心下一空,她跟姬朝宗還會有以後嗎?這個男人這樣好,怎麼可能會娶一個名聲不好還會騙人的妻子?
心臟就像是被人用針狠狠扎著。
顧婉的眼睛越來越紅,裡頭湧著的淚水也似乎在下一刻就要掉落。
其實只要姬朝宗幫她說一句,一句就好……
那麼情況就會截然不同。
姬朝宗自然瞧見了。
可他卻一點表情都沒有露,還是那副高嶺之花的紳士模樣。
許多人都說女人的眼淚是最容易擊垮男人防線的東西,可姬朝宗卻不認為,他只覺得煩,做錯事還有臉哭?還有那些為了女人幾滴眼淚就軟了心腸的男人更是愚不可及。
「顧小姐。」
身後傳來棲霞的聲音。
顧婉看著姬朝宗面上的表情,僅剩的希望落空,她勉強露了個笑,用最後的精力重新邁著虛弱的步子往外走。
等她走後。
室內有很長一段時間無人說話。
最後還是姬老夫人沒好氣地拿著手中佛珠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哼一聲,「顧家真是好本事!」
見祖母把顧家所有人都籠闊了,姬朝宗也不知怎得,輕輕皺了皺眉,他把手裡的畫卷合起來放到一旁,親自過去給姬老夫人續了一盞茶,柔聲哄道:「顧廷撫是個沒本事的,教出來的兒女自然也不像樣子。」
姬老夫人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握著他的手慶幸道:「幸好你母親那個時候顧忌著你,沒有立刻答應,也沒有同外頭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