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一聽這話就白了小臉。
她看著不遠處門窗緊閉的屋子,想到剛才男人的那番神情轉變,心下不由又是一疼,這次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姬朝宗……她現在可以確信那個男人是關心她的了,他臉上的擔憂和緊張不是作偽的,可他的退卻也是真的。
他,應該是害怕再受傷吧。
想到從前意氣風發,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男人,如今卻因為她的緣故變成這幅模樣,顧攸寧的眼圈不由又紅了起來。
杜仲以為她是被人攔在外頭難受,不由低聲勸道:「夫人,主子他只是……」想說幾句勸人的話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嘆了口氣,「您身體不舒服,不如屬下派人先送您回去吧?」
顧攸寧沒有說話,她只是看著不遠處的屋子。
明明不過是幾步就能抵達的距離,此時卻給顧攸寧一種兩人之間好似隔著一條銀河的錯覺,這一年時間帶來的後遺症不僅僅是兩人變得生疏,而且姬朝宗的那些反應,也讓她不由猶豫是不是真的離他遠些,他才會好?
她要是不再打擾他,是不是他就能變得和從前一樣了?
「夫人?」
杜仲沒聽到她的聲音,只是見她面色發白,以為她身體又不舒服了,忙又喊了一聲。
「……走吧。」顧攸寧終於開口了。
她的目光還膠在那間屋子上,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著這兒,她就這樣抿著唇望著那兒,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轉身離開。
等她由護衛護送著離開,杜仲才提步進了屋子。
那道挺拔清俊的身影果然站在窗邊看著外頭,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也沒有回頭,就那樣負著手站著,須臾,似是隻過了一會,又可能過了許久,他才收回目光。
沒有理會杜仲,他把目光落在几上那隻純金打造的鳥籠上。
小門開著,甚至就連腳鏈也都鬆開了,那隻金絲雀也醒著,可它仍舊躺在裡頭,沒有一點要出來看看的意思,姬朝宗想起剛撿到它的時候,它還難以馴服,把他的手都抓破了好幾次。
可就這麼短短半年的光景,它就變得如此溫順。
明明這是他想要看到的光景,也是他想要對顧攸寧做的事,既然說什麼做什麼,她都不聽不管不理會,那不如就把人困起來,把人困起來,她就再也不能離開她了。
可想到這幾日見面,她低聲下氣甚至到近乎溫馴的模樣。
姬朝宗卻又有些猶豫了。
當初他喜歡上顧攸寧,不就是貪慕她在馬背上那副恣意瀟灑的模樣嗎?不就是因為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嗎?若是這樣帶走顧攸寧,縱使能讓她一輩子陪著他,可那樣溫馴到失去靈魂的顧攸寧,還是他愛慕的人嗎?
他要的是一個活生生,有靈魂,有喜怒哀樂,會同他撒嬌會和他發火的顧攸寧。
而不是一個只會服從於他、聽命於他的軀殼。
心裡五味陳雜,眼底也好似爬上了一層痛苦,姬朝宗緊緊攥著自己的手,抿著唇低著頭,他到底……應該拿她怎麼辦?
夜已經深了。
半夏蹲在地上紅著眼眶給顧攸寧上藥,看著那原本白皙的肌膚,此時手肘和膝蓋卻烏青一片,又是心疼又是氣惱,「都讓您不要去了,您還非要去。」
說完見她垂著頭,神色黯淡,還想再說幾句又住了口,低聲問人,「姑娘,您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
她也不知道。
就像姬朝宗拿她沒辦法,她也拿他沒辦法。
從前離開他是以為自己那樣做對他是好的,離開了她這樣的女人,他的餘生才會幸福,但很明顯,她所謂的為他好根本沒有得到她想要的效果,反而讓兩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