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舟抽了抽鼻子,作了個委屈的表情。
「可惜換成米色,這裡就像漿糊一樣,悶得我喘不過氣。我喘不過氣啊,爸爸。」
賀家琪捂住耳朵,他喘不過氣,他不要聽了。
「媽媽走了,爺爺死了,爸爸你也不要我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很害怕呀。爸爸,在洗浴中心的時候,不是答應要和我住在一起的嗎?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呀。」
賀文舟看著匍匐在地的父親,輕輕地在他耳邊道:「我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好不好?」
賀家琪發瘋一般地狂叫,然而任憑他怎麼叫,也沒有人上來。
賀文舟就這樣打算在賀宅住下了,他開始支使人裝修,換窗簾、換傢俱,地板也要拆,樓梯扶手刷回原來的顏色。自從出事後,門可羅雀的賀宅又重新熱鬧起來,每天在家叮叮噹噹的裝修,進進出出的工人,主臥的床換了好幾次,才換回原來床的模樣。書房、客廳、臥室、廚房、樓梯……包括保姆房,全都換成原來的模樣。賀家琪每天被裝修的人吵得睡不著覺,吃不下飯,還要住在這樣陰森森的滿是紅棕色房子裡,他快要瘋掉了。
目及之處,全是原來生活的痕跡,全是記憶里老房子的模樣。
彷彿是上一輩子的回憶驟然湧入腦海,他咻咻地喘著,要在這紅棕色裡憋死了。他討厭周雯,討厭周雯帶來的一切,他彷彿又回到了被周雯壓制的噩夢般的日子。他卑躬屈膝,處處忍讓,仍然被她挑刺辱罵,動不動就爭吵告狀。
他快被這紅棕色壓死了,他躲在了床底下。他早就想躲進去了,死活都不肯出來了。
也不知道第幾天,賀文舟告訴他,賀家書在看守所自殺了一次,賀宇跑了。賀家琪在床下面發著抖,賀文舟溫柔地拉他:「爸爸,床下面髒啊。」
賀家琪喃喃地:「慧珍、慧珍呢?」
賀文舟道:「那個婊子昨天來求我,她求我求得那麼可憐,我當然不能讓爸爸的女人受苦,我就給了她錢,她帶著小婊子跑啦。」
賀家琪瞪大了雙眼,看著微笑的賀文舟。
賀文舟拉著他胳膊:「爸爸出來吧,這不怪我,是你給了她們隨時可以走的護照呀。」
賀家琪感覺渾身發冷:「你在報復我。」
賀文舟像拖死狗一樣把他拖了出來,又用毛巾擦擦他的臉:「我討厭你不愛乾淨。」
「是你,是你對不對?!」
他忽然就明白過來了!什麼陰謀,什麼背叛,埋在他身邊的壞種就是他的親兒子啊!
賀文舟將毛巾扔給他:「擦乾淨臉。」
賀家琪道:「黃全是你的人?」
不是他的人,怎麼可能說走就走,說出現就出現!
「我讓你把臉擦乾淨。」
「你二叔是你弄進去的,你個逆子!你都做了些什麼?你瘋了嗎!」
賀文舟拖著他,把他按在了水盆裡。水裡面咕嚕嚕地掙扎著,賀文舟把他拎出來,擦乾淨臉:「這樣就乾淨了,好好睡吧,爸爸。」
賀家琪氣得尖叫,嘶吼。他生了個怪物!
賀文舟晚上不住這,冬天地暖也不提供了,家裡的阿姨都被他打發走。他白天在這的時間很長,但就是看他,什麼都不做。賀家琪只能自己挪動著做飯,自己埋頭大吃。他就在旁邊看,賀家琪也大吃。後來家裡的存貨不多,賀文舟也不添置,還是在這看。
賀家琪忍不下去了,對他說:「買點菜回來吧,還有米和油。」
賀文舟道:「爸爸,你的卡凍結了。我們沒有錢了呀,你就忍一忍吧。」
餓怎麼能忍?!他最窮的時候也沒有挨過餓。
「這怎麼忍!不吃飯怎麼行,你還想餓死你老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