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貓”在休息時,已被衛生員用紗布纏住了頭上的傷口,血水卻仍將紗布浸溼。他臉上仍帶著笑,象是在談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他們重新走上自己崗位時,小四川已被“野貓”的無畏精神所感染,幾乎忘記了手上的傷口和身上的疲勞。“野貓”接好鑽桿,隨手將泥漿泵開關開啟。他和小四川都沒想到的是,泥漿泵剛啟動,鑽桿接頭處就往外刺泥漿,起車時,泥漿的壓力和鑽具的拉力,使鑽具猛地一震,鑽桿接頭斷了。小四川在經過“野貓”保井拼命一搏的場面之後,身上陡增了獻身精神。他知道,如果不卡住鑽桿,全部鑽具便會掉在井裡,此井便成廢井。面對噴刺的泥漿,小四川猛撲上去,死死壓住卡瓦,把鑽桿死死卡住,但噴出的泥漿卻將他刺到在井臺上,完全失去了知覺。
河父海母26(10)
醒來後,小四川首先想到的是“野貓”那句“隨時都可能交待到這口井上”的話。兩天後他被幾個工友拉著去蛤蟆灣子村瞎女人那裡算命,他想著的仍是“野貓”的話,因此,他冒著被針扎的危險將顫抖的手伸過去時,不假思索地問自己會不會死在井上。他強迫自己想別的事以抵消來自那雙玉手的誘惑,躲過了鑽心的針扎,併為此而暗自慶幸,沒注意瞎嫂“當心地火”的話。
一個星期三的夜裡,小四川上夜班。在他與“野貓”與工友交接班時,忽然井架下一聲巨響,頓時,井口一片火海。所有人都沒搞清怎麼回事時,鑽井、柴油機、井架底座都已在烈火中燃燒。
火光的閃耀下,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井架已被燒紅,彷彿馬上就要倒下來。“井下噴氣爆炸!”有經驗的指導員馬上向大家喊道,並第一個跑上消防水屋,拖出一捆麻袋,他將麻袋浸溼,頂在頭上,竄入火海。
指導員的行動成了無聲命令,小四川和野貓以及現場所有人都效仿他的樣子,將溼麻袋頂在頭上衝進火裡,爆破口衝出的天燃氣流呈扇形,強勁的兩端一端撲向柴油機,一端撲向井口,在嘈雜的人群和忽忽的大火中裡仍能聽清指導員沙啞的喊叫聲:“切斷3號閘門!3號!”隨著這叫喊,小四川已跑到3號閘門前。但閘門此時因氣壓過高,卡得死緊,並已被火燒得變了形,小四川與隨後趕過來的野貓拼命地關著。
他們沒戴手套,雙手抓在灸熱的開關上,聽得見皮肉在呲呲地響。大火已烤焦了麻袋,隨即燃著了全身,多虧有人將兩捅水潑在了他們身上。半分鐘後,二人在火海里很快清醒地意識到3號閘已關不住了:井裡氣壓太高,到處都在漏氣,唯一的辦法便是把井口封死。小四川衝出火海透一口氣,重又披條溼麻袋奔到井口時,他發現火在所有工友身上燃燒,“拼了!”他暗想,僅有片刻的猶豫,便撲上前去,用身體堵向井口氣流。
此時,他再次回想起瞎女人那在自己手上的輕輕一捏,這是自己有生以來除母親外與第一個女人的手接觸,那感覺比針扎反應更強烈。而隨著這一回想,他猛得記起了十天來被自己忽視的瞎女人的話:當心地火……原來,一切都是天意,他這才知道為何很長時間來總是對“野貓”所說的“咱們隨時都可能交待到這口井上”的話念念不忘。
在烈火無情地焚燒他的身體時,他沒有感覺到一絲的疼痛,如同小時候跳進河裡游泳時,身體完全浸泡在水裡一樣,甚至在工友們呼喊著將一筐筐硬硬的東西倒在他身邊的時候,他能清楚地知道這是結晶石粉,而所有這一切的思維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的,因為當野貓抱起他那已成為燃體的身子,衝出火海並將他全身的火撲滅時,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堆散發著糊焦味的肉炭。
這場地火撲滅後,有五個工人的屍體被送回宿營地,現場的數十名工人全都面目全非。在小四川等人被安葬時,每一個人身上都被一面鮮紅的黨旗掩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