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時交還給他的。但那袋橄欖被西爾維奧搶走後,那手鍊也別想拿回來了。
這樣想著她有些愧疚,不自覺地垂下頭來。
阿諾德抬眼看著最前方彩窗上的耶穌神像,臉上無悲無喜,聲線也淡漠得沒有絲毫起伏,“下午會讓她看最後一次醫生。”
神父聽到這話後露出悲傷的神情來,這個時候他的身份不是一位神父,而是一位單純的友人。他什麼也沒說,既沒有安慰也沒有上帝的旨意。
因為事實上他知道說這些並沒有用。
阿諾德在無聲的沉默中起身,他湖藍色的眼睛看向一旁的塞西莉亞,那女孩比起上個月來瘦了不少,翠綠色的眼睛像沉積千年的死水。
他的視線落在她手裡抱著的花籃上,“你還在賣花嗎?”
塞西莉亞意識到他在和自己說話,點了點頭。
阿諾德垂下眼,看著花籃裡躺著的百合,冷峻的面龐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接下來的幾天,可以幫我把花送來嗎?價錢你自己定。”
塞西莉亞對他突然的要求有些吃驚,呆滯片刻後再次點點頭,阿諾德和她說了地址,在和納克爾道別後離開了教堂。
他說把花送到那個叫做海蓮娜的女孩手上。
海蓮娜。
塞西莉亞在心裡重複那個女孩的名字,望著阿諾德漸漸消失在視野裡的背影。
真愛她啊。
她忽然這麼想。
她這輩子沒有見過什麼真正的愛情,離她最近的安琪娜和西爾維奧兩個人就是愛情最糜爛的墳墓,那些貧民窟裡的人們眼裡只有生存,他們的愛情沒有激情沒有意義,愛情在他們眼裡早已不值一提。
所以她並不知道什麼樣的感情才算是愛情,但她從阿諾德身上感覺到的,確實是一種最真實的愛。
那樣的愛隱忍無言,卻又灼烈得刺得她心都痛。
“塞西莉亞。”納克爾神父喚回出神的她,“你最近是不是過得不好?”
她下意識想起那個讓她幾近崩潰的早上,卻又搖了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和我一起禱告吧,塞西莉亞。相信上帝會在未來的日子保佑你的。”神父輕輕拍拍她的肩,語氣中帶著勸告的意味。
她固執地搖頭,抱緊了懷裡的花。
納克爾無奈地嘆口氣,“你總需要一點信仰,不然活不下去的,塞西莉亞。”
塞西莉亞垂下眼,密長的眼睫在她深陷的眼眶下打下一圈深邃的陰影。
就像納克爾說的,塞西莉亞深知,在這個時代,人們信仰上帝,有時候並不是真的相信,只不過是為了找個能讓自己有勇氣活下去的理由。
“神父。”塞西莉亞抬起頭,凝視著納克爾虔誠的雙眼,她細啞的聲音在這古老偌大的教堂裡迴盪。
“可我並不想活下去。”
******
塞西莉亞見到了海蓮娜。
她第二天一早便出發去了阿諾德留下地址的地方,那裡距離貧民窟約五英里,步行到那裡大約要花上兩個小時,好在那天天氣放了晴,一路上並沒有遇到太多的障礙。她很早地出發,到了住宅的時候太陽剛剛升起。
住宅出乎意料地平常,只不過是那種普通富人水準的房子,巴洛克風格的低矮建築,牆漆都是肅穆低沉的顏色基調,宅子的風格內斂卻又無法叫人忽視,令她想起阿諾德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她站在門口,透過柵欄看見一個淺紅色頭髮的男人,他正面對著她抽菸,菸頭上的火星明明滅滅,吐出的白色煙霧被風吹散開,露出他右邊臉上張揚的深紅色刺青。
黑手黨麼,塞西莉亞下意識地想。那個男人面色不善,卻沒有給她像西爾維奧那般討厭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