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地笑起來,“不能這麼說庫洛姆,最多說是我在利用那孩子。”
“難道你要她一生為你而活?”我不喜歡他說這話時太過隨意的態度,那太讓人不安了。
“不。”他立馬否定我的說法,“我們的契約只會持續到她對我沒用了為止,那個時候她為誰而活都和我沒了關係。”
我微怔片刻,短暫的沉默後垂下了眼瞼,胸口不明所以地發悶,“可到那時她完全離不開你了不是嗎?對你沒用了她活下去有什麼意義?這樣做未免太殘忍了些。”
“可是她願意。”他嘴角帶笑的看著我,似乎覺得我的反應有趣,加重了嘴裡的吐字,“她願意為我付出在這世上僅有的一切。”
我啞口無言。低下頭不想再對上他探究的眼神,也不願意再接下這個話題。左手拇指轉動著食指上的指環。
“你依靠這個獲得新生麼?”他像是早就注意到這個,微抬起線條凌厲的下巴,嘴角的笑意愈加強烈,“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呢。”
“什麼意思?”
“有人篡改了過去啊,你的麻煩事就要來了呢。”他側著身對我,從我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半邊臉龐上紅寶石般異常漂亮的瞳仁不斷有數字在跳躍變換。
“你手上那枚指環,會帶你通往地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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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完東西我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去找一個人。
先前並不知道他住在哪裡,但估摸著這個時間他會在拉麵館。
果不其然遠遠地就看見他站在門口修長的身影,還是那一襲墨綠色的和服,一個人靠在牆上吃著熱氣騰騰的的麵條,蒸騰的霧氣早就迷了眼。他這人也是奇怪,看見他的時候,似乎也是一直做著同樣的事。
“川平先生。”我停在他面前,他抬起模糊的鏡片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快速把剩下的面吃完,估計是怕糊了。
“呼——好飽。”他吃完長呼一口氣,笑眯眯地轉頭看著站在一旁的我,“你來吃麵嗎,幽靈小姐。”
“哈哈,看錶情不是吶,來找我嗎?”沒等我回答,他又接著說,霧氣隨著下午的涼風很快風乾,露出光滑鏡片下那雙漆黑的眼。“你看起來很憂鬱呢,最近。”
我被他盯得手腳發麻,不好意思地抬手撓撓臉頰。
“我也是呢,最近,好寂寞呢。老朋友也走了。”他垂下眼,年輕的臉龐卻彷彿佈滿歲月的塵埃,一瞬而來的熟悉氣息讓我一怔。
我忽然才發覺他和森口有那樣驚人的相似氣息。
“老朋友……是指森口嗎?”我猶豫著問。
他沒有回答,像是表示預設。
“你知道……他去哪了嗎?”他已經不在了幾天,我一直認為再過一陣子他就會從某個角落裡蹦出來。他不是念念不忘我的骨頭麼——
啊。骨頭已經被他帶走了。
那他不會回來了……麼。我看著川平落寞的神情,那樣強烈的悲傷突如其來地翻湧而上。
“我們認識太久了,久到我都沒有力氣去記住,可我們能夠見上面的機會又那麼少,沒有想過這一次是最後……他累了,就不會再回來了。”他的聲音穿過我的耳膜,像穿過上千年的古老的鐘鳴,敲擊我的腦膜,頃刻間如同倒帶影片的反映,在我腦海裡閃過無數個鏡頭。
狂暴翻騰的浪潮掀起萬丈狂瀾,瘋狂叫囂著去扯斷閃電的腳趾,劃破蒼空,劈開雲層,火山和地殼都在顫抖。它撲向那片一望無際的古老森林,將世間一切頃刻吞噬殆盡。
不屬於我的記憶彷彿要在一瞬之間噴湧而上,我像個篩糠一樣地抖個不停。
眼前晃過鮮潤的,帶著張揚生命力的翠綠草地,我看見有人站在孤獨的墳前,腳邊是一片開得繁盛的茶靡,他清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