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頭靜了下來。
“有啊。有啊。”他斷斷續續地回答。
“我的墳就在你旁邊,沒有立碑。”他頓了頓,壓低了聲音,似乎在極力壓抑聲音裡的顫抖,接著說,“那裡年年有開得繁盛的茶蘼。”
“誒誒誒,我倒是沒怎麼注意呢……太久沒有去過了……”我慢吞吞地回答。
“你現在活得幸福嗎?”
“嗯啊。”我悶聲回答,“幸福到不知道怎麼承受了。”
“對不起。”
他說。
“對不起。”
額間傳來冰冷的氣息,鋪天蓋地的睡意湧來,漫無盡頭的黑夜裡只留下一聲綿長的嘆息。
第二天清晨,起來的時候雲雀正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屋子裡一如既往的安靜。我揉著腦袋從沙發上下來,發愣地環顧四周,一切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
我張張嘴,喉嚨裡沙啞得難受,低著頭腦袋放空了幾秒,閃過昨晚幾個斷斷續續的片段,忽然像發瘋了般光著腳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頭一次什麼也沒說。
我丟了東西了。
我丟了東西了。
我一路瘋跑,刺目的晨光灼得我面板生疼,左手像著火一般地燒。
跑到後頭我停下腳步,垂下頭盯著我光著的腳板出神,怎麼也想不起昨晚到底夢見了什麼。
許多年後我站在森口屍骨無存的墓前泣不成聲。
想起自己連好好道別都沒有做到。
那是我長達幾百年記憶裡做過最後悔的事。
Chapter。19坦白
Chapter。19
忘記並沒有什麼不好。而我怎麼能忘記。
——————————————————————————————————————————
今年的冬天來得扭扭捏捏。
每次稍微感覺到了點它的氣息又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天氣不穩定,就容易生病。
我一邊收聽著天氣預報一邊整理醫藥箱,把昨天購置的一些感冒藥放進去,收拾完後,把前天拿出去曬的榻榻米放回和室裡鋪好,再用溫毛巾沾點之前稀釋好的醋,一寸寸地擦拭起來。在這座宅子呆了半個多世紀,也慢慢對這些日式瑣碎的生活細節熟悉起來。
想起宅子那無數個無人居住的日夜,自己日復一日重複著相同的事情,從未想過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要想,我沒有必要想。
把毛巾洗好晾乾,我站起身拉開和室的拉窗通風,初冬的稀薄涼意撲面而來。使勁打了個哆嗦想把雲雀過冬的衣服整理出來,轉念又想到前幾次幫他整理衣櫃他不是很愉悅的態度,只好不自覺地撓撓脖頸打消了那個念頭。
轉身到廚廳打算把晚餐的一些食材先洗起來,這個月跟著上川先生多少學了點皮毛,已經可以燒出像樣的菜了,但也是我自己做給自己打發午飯,我燒的菜畢竟和上川先生相差太遠。嘆口氣開啟米櫃,才發現家裡已經沒有米了。再開啟冰箱,雞蛋也沒剩下一個。
去超市買點回來吧,我瞄了眼口袋裡的零錢,盤算著錢還夠把燈關了就出了門。
街上人不多,這條街本身居住的人就少,住在這裡的人都是老居民,有不少人是當初我來並盛町就知道的。那時候他們都年輕,總有做不完的事,談不完的戀愛和沒有盡頭的夢想。等到他們結婚生子,辛苦的生活磕碎了美夢,我看著他們曾經的不顧一切早就到了盡頭。現在他們都老啦,時鐘的時針都快指向終點,只有我一人的時針始終沒動。
我這是在感傷麼。我抬頭看著對面鏡面裡沒有什麼表情的自己,苦笑著搖了搖腦袋。
耳邊彷彿有人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