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上的刺青是怎麼來的、更忘記了他和他爸爸爭吵的那一段,所以連帶的也忘記了有關於和她認識的種種。
醫生認為,這是選擇性失憶。大部分的人都無法對災難發生的經過有記憶,也就是對事發的經過是一片空白,但像范家聲這樣連以前的事也一併忘記,有可能是腦部手術的後果,也有可能因為懼怕事情發生的當時,所以以忘記來逃避事發的經過。
她一開始不相信他會忘記她,以為是範傑紘和林美惠不讓她見到他的藉口;在她鍥而不捨的追問下,她終於從林美惠那得到范家聲在美國的地址。
反正她和她爸爸及小媽已經鬧翻了。自從她的手臂上刺了家聲的英文名字之後,她爸爸一直要她想辦法去弄掉,她說什麼都不肯,父女的關係就這樣一直陷入僵局。
一直到那年寒假,她迫不及待拜託媽媽帶她去美國旅行,媽媽為了彌補對她所虧欠的母愛,因此對她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
而她也終於在那年找到了在美國唸書的范家聲。
回憶是這麼的痛苦,痛到她只能頻頻以雙臂環抱在胸前。
當她頂著零下五度的風雪,看著半年不見的范家聲走過她面前時,滿懷相思的她,恨不得投入他的懷裡,可是她只能當成個陌生人般地向他問路。
“請問,你知道這附近有人姓江的嗎?”她隨便找了個藉口。
“不知道。”他冷淡地回了一句。
他的眼裡完全沒有她,她像是一個完全入不了他眼的路人甲,就算他演技再精湛,也一定演不來這樣的陌生。況且,以范家聲做人的高傲和自負,他也不需要用演戲來拒絕她。
她原先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是範傑紘在騙她,結果……
她依舊不敢貿然的相認,因為有什麼比記憶裡沒有她還要殘酷。
就算她大聲跟他說她是陸小星,是他手臂上那個名字的女主角,然後呢?
她和他之間連男女朋友都稱不上,她能期望他對她做什麼?他是不是還會用鄙視的眼神看著她,認為她只是假藉名義要來倒追他?
她就這樣傻傻地站在雪地裡,直到他上車走遠,直到媽媽將她拉回車上,就算外頭的風雪再冷,也比不上他忘了她的事實,讓她整個人從骨髓裡寒了上來。
他不記得她了,因為他恨她嗎?
罪魁禍首是她,沒有她就沒有那場意外的車禍,而他的人生也不會有什麼重大的轉變。她深深地自責,關於那段刺青的記憶,是否就此塵封在不見天日的地底?
她從美國回到臺北之後,繼續和林美惠保持聯絡,而林美惠也被她的痴心所感動,於是她和林美惠變成了忘年之交。
這麼多年來,她幾乎每年寒暑假都會去美國看他,甚至想辦法在他住家的旁邊租了房子;可是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眼底始終沒有看進她這個漂亮的女生,他對漂亮的女人還是一樣的感冒和推拒。
她不敢再主動,主動的後果只會令他更討厭她,她頂多只能跟他問問路;她什麼都無法做,就只能遠遠看著他。
她在等待。
等待時間的流逝、等待自己長大、等待向範傑紘證明她不是壞女孩、等待離開自己的家、等待更多的原諒、等待他回臺北來。
若沒有範傑紘的原諒,就算他記起了她,她和他還是不會有幸福的未來,所以這是她給自己的懲罰,她不能再毀了日後的一切。
從抽屜裡拿出一本小相簿,裡頭全是范家聲的相片,有的是林美惠給她的,有的是利用遠鏡頭偷拍的。
其中有一張就是在畢業典禮時,她突然偷親他的照片。照片裡的他雙眼睜得大大的,好像受了多大的驚嚇。每次她看到這張照片,每次都會因為想起他的蠢樣而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