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的死牢裡,沈碧染昏沉躺在冰冷的地上,虛弱的好像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醒著、是不是活著。
整整一天,他眼前一片漆黑,四處都是濃重的血腥味,不知身處何地,也沒有人過來。時不時的,卻有淒厲的慘叫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如同地獄的召喚,讓人神經崩潰。
沈碧染因為發燒而腦袋迷糊不堪,卻強撐著不讓自己徹底失去意識。去刑部之前,沈碧染已然抱了必死的心,可現在,他忽然很想再見熹瀚一面。
熹瀚想要為皇上報仇,而他在他身邊,只會不斷的給他添麻煩。離開他,是他唯一能幫他的。
迷濛中,感覺到有幾個人走來,接著,暗啞的聲音衝他大嚷著:“醒過來!裝死呢?!”
沈碧染的意識慢慢有所清醒,奮力張開眼睛,依稀看到燈籠的微光下,為首的那個陌生男人詭異的臉孔。
男人蹲下身子湊近了他的臉,猥褻的眼神透過牢房的鐵欄四處逡巡:“嘖嘖,模樣果真是極品……怪不得司馬熹瀚肯放下一切來換……”
沈碧染聽聞頓時心裡一驚,努力睜大了眼瞪向眼前的人,聲音微不可聞:“……什麼?”
“我說,侯爺的身價真是大呀,七皇子拿出了他的全部,就為保你平安。方才,七皇子把他手裡掌握的定慶軍的兵符也交出去了,他馬上就能趕來,你可是第一個能從這死牢裡活著出來的人。”
熹瀚怎麼會這麼做?!沈碧染的臉色慘白,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心隨著男人的話一點點沉了下來,直到徹底冰冷。那人一臉猙獰,彷彿想起了什麼,表情驟然變的陰狠毒辣,“司馬熹瀚倒真是有情,可我鄭雲乙這輩子都不能忘,他當年因万俟縣一案下令斬首我兒子時,絲毫不顧情面。”鄭雲乙忽然拔高了聲音,“當初怎樣求他,他竟然都無動於衷。那是我唯一的兒子!”
男人帶著尖銳的冷笑看向沈碧染:“不過,真是幸虧有你呀,這樣愚蠢的自投羅網,讓司馬熹瀚不得不捨了一切來救,讓他也有要去求人的時候。”
鄭雲乙的話像刀子一樣直直捅進沈碧染的心裡,“我真的要好好感謝你,有你這個弱點在他身邊,他現在丟了一切,命也遲早得丟,我的仇也遲早會得報,是不是呀?!”
話語到了最後,帶了狂妄的笑意。男人的一字一句,比刀還要銳利,沈碧染的心好像被割成一塊塊的,深刻的悔恨和疼痛讓他忽然覺得萬念俱灰。
他竟做了多麼蠢的一件事!都是他的錯!他害了熹瀚!
如果沒有他的拖累,熹瀚或許會過的很好,會恢復到以前那個卓絕又冷傲、睥睨天下的司馬熹瀚。
如果沒有他就好了,如果他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好了。忽然之間,這種念頭就像是魔咒一般,不斷在沈碧染的腦中盤旋。
鄭雲乙看著沈碧染愈加空洞的表情,彷彿極為滿意。他繼續壓低了聲音,語氣充滿誘惑,有吸引人下墜的魔力:“是呀,如果你死了,司馬熹瀚就永遠不會再有弱點,會活的很好。”
男人的聲音就像毒蛇,伏在少年耳邊:“看到眼前這堵牆了沒?上面的紅色,就是以前關在這的犯人自殺留下的痕跡。撞上去之後,很快,一切就能結束了。”
男人看著沈碧染慢慢閉上了眼,神色絕望到徹底空洞,緩緩露出了滿意得逞的冷笑。這個時候,沈碧染的眼卻猛地又睜開了,眸子堅定澄澈,沒有一絲塵埃。
“你是故意的。”
少年忽然開口,聲音微弱無比,但讓人感覺到莫名的震撼力。“你不能夠動手殺我,所以想逼我自殺,想讓熹瀚也嘗受失去的痛苦。”
沈碧染耗盡了力氣,強忍著暈眩,徐徐開口。一字一句雖然吃力無比,卻透著不容質疑的堅定,“我不會懦弱的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