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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約約,總感覺背後的玻璃上有一團陰影。我回頭去看,不規則的菱格紋厚窗戶上出現一個人形,熟悉的人形,是我自己的影子吧?我把頭伸過去,貼近窗戶,那個陰影也向我貼近。它有著和我一樣的骨骼,一樣的五官,它裂開嘴衝我笑,她渾身上下都是羽毛,它的面板泛著藍光……我尖叫了一聲,影子瞬間消失了。
是錯覺嗎?我摸摸自己的臉,光滑細密的膚質,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臂,單薄得幾近透明的面板上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我長出了一口氣。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門外的黑色夾縫中,伸進來一隻長滿羽毛的翅膀!
“白露,你在這兒吧?”姍姍推門走了進來,穿著七彩羽毛服裝。
我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一個人躲在這兒?我找了你一中午!”姍姍埋怨地說。
找了我一中午?難道姍姍知道了我在餐廳發生的事情,所以滿世界找我?我的心裡有些感動。
“怎麼樣?”
姍姍神采飛揚地轉了一圈,讓我看她的服裝。
“我們要跳孔雀舞,今天試裝。哦,只有我一個人是孔雀,她們都是群舞,普通的鳥”。姍姍得意洋洋的說。
咔嚓,好像是秋天乾枯的樹枝斷裂的聲音,在我的心裡響起。
“你找我幹什麼?”我笑著問她。
“噓!”姍姍用她修長的青蔥般的手指晃了晃,擺出了一個孔雀般的舞蹈姿勢。
我知道她又要“表演”了。她找我,找了一箇中午,只是為了找一個觀眾。
“姐,給我配樂!”姍姍瞥了一眼鋼琴。
“彈什麼?”
“隨便。”姍姍說。
是啊,隨便,無關緊要。我不過是配樂的,而姍姍才是臺上的主角,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我坐在鋼琴前,輕輕地扶起鋼琴蓋,彈了起來。
理查德的《夢中的鳥》在我的指尖輕柔的流淌。姍姍舞了起來,她從來都不故作嬌媚,可是她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是最明豔的春光。她的人很美,舞也很美,是人們想象中最美麗的孔雀。這曲《夢中的鳥》配孔雀舞再合適不過。可是我卻不自覺地想到了鳥類隱藏在美麗羽毛下面的雞皮疙瘩還有那猙獰的骨節突出的雞爪子……其實孔雀也不過是隻鳥,人們欣賞她的美,卻忽略了它的醜陋。
姍姍酣暢淋漓地跳完,問我怎麼樣。其實她並不是詢問,而是要求得到毫無懸念的讚美。
“很美。”我說,沒說後半句。很美,但卻並不真實,至少是片面的。
一聲口哨傳來,我看向門口,軒朗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他靠在門上,一邊鼓掌,一邊盯著姍姍看。姍姍似乎並沒有怎樣吃驚,她風度飄飄地衝軒朗欠欠身,像是舞臺上的名伶。
軒朗毫不掩飾地一直盯著姍姍看,像是發現了什麼稀世珍寶,滿臉驚喜。姍姍也感受到了軒朗的目光,一點也不羞怯地笑了起來。
“偷聽就算了,還偷看!”姍姍那手指點了點軒朗,樣子嫵媚而可愛。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剛才跳舞的時候。”軒朗一本正經地說。
“你看過我跳舞?”
“沒有……好像是做夢的時候。”
姍姍又笑了起來,“這麼大的人了,還說這麼老套的臺詞,也不害臊啊?”
軒朗並沒有分辯,搖著頭笑了笑,把目光轉向了我。
“想吃什麼?”他問我。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或者說想揍誰?”軒朗把手弄得格拉格拉響,一臉滿不在乎的神情,“聽說你中午沒吃飯”
姍姍笑著說:“是你自己不打架就渾身不自在吧?別拉白露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