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比登天還難。雖然鐵砧被包圍在冰的世界裡,但裡面的溫度卻高得難以想象。
波里斯恍然大悟,這裡就用冰築成的火屋。
“你說什麼?”
波里斯強抑著狂亂的心跳,用低沉的聲音明確地說道:
“我,我……不能成為不死之身。”
“為什麼?”
鐵砧上的綠色火焰逐漸變小,進而熄滅了。為了掩飾這完全出乎意料的驚訝,老人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他用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種可怕的聲音再次問道:
“不要?難道你不願意?”
“對,我不願意。”
“難道你不想要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永生?確定嗎?”
波里斯沉默了,他在尋找適當的理由。為什麼,只為生存而歷盡了千辛萬苦,經歷了多少次殊死的搏鬥才走到今天,到底為什麼要拒絕這不死的生命呢?
他想起了約旦斯的姐姐。她需要不死的生命,約旦斯為滿足她的願望,向波里斯借劍。他說,這把劍可以揭示不死之迷。
“我想……聽聽你的理由。至今沒有一個生命拒絕過永生,只有你例外。我只是覺得很好奇。”
“我……”
波里斯的腦海裡浮現出艾匹比歐諾的聲音。
“愛也不能逃避歲月的沖刷。它會被稀釋、被磨損……失去色彩……以至於你自己都覺得那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而似乎是在哪一本書上看到的。”
“過於漫長的生命會讓人失去愛……假如失去了它,那我也將失去存在著的證據。”
艾匹比歐諾曾用生命愛著艾波珍妮絲,現在卻早已經淡忘。可見,也無法保證波里斯不會忘記伊索蕾。到那時,過去和她的記憶……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那麼,奈武普利溫呢?和他在一起時的幸福回憶會越來越淡,最後只留下一點痕跡。他不想在在幾百年之後,自己只能悲哀地記起他們在自己的生命裡留下的那一點點痕跡。
還有耶夫南……假如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波里斯。耶夫南用鮮血使他獲得了重生。無論是幸福還是不幸,那都是用耶夫南的生命換來的。忘記他……
那他就不再是波里斯了。
“你真傻。要成為'冬霜劍'的主人,你就要心如鐵石,而且要比這把劍還要鋒利。但是你卻在迷戀相反的東西。難道你認為用愛情、負罪感和責任心能駕御'冬霜劍'嗎?你所說的'愛'將是使你陷入巨大誘惑的罪魁禍首。”
波里斯點點頭。他的眼裡透出一股寒氣。
“我認識一個'無慾人'。早在一千年以前,他的生命就應該終結,但是因為命運的作弄,得到了不死之身。國家滅亡、戀人已死。在破敗的廢墟中,他與一群瘋狂的幽靈為伍,找不到人和他交流。任何努力都無法把他帶到死神的身邊,現在他只剩下一個軀殼。他是生,還是死?沒有愛情,沒有憤怒,更沒有尊嚴,留下來的只有對過去的一點'記憶'。他有生命,但隨著失去最後那一點'記憶',也將失去生命的意義。雖然他的軀體可以永生,但他的心卻早已死去,他不過是個行屍走肉……這與木偶有什麼區別呢?”
停頓了一下,波里斯微笑道:
“您所說的'無慾人'就是這樣嗎?對,您說的對。以前也有人告訴我,作為一個有生命的人,是很難成為'無慾人'的。我認為這並不只是難,而是根本就不可能。您給我這把劍是想要把我變成'不死的木偶'嗎?”
洞裡突然響起了如雷般的笑聲。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洞裡的一切都隨之震顫。笑聲中沒有憤怒,反而充滿了歡樂。
“你真是一個特別的傢伙。這也是隻有你們人類才會有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