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手收在百褶連衣裙長長的闊袖裡,正在劇烈顫抖,雪膩的手掌心中有一點黑色光斑,不是真實的瘢痕,更像是一點黑色光影的投射,正在快速擴散。
要蔓延向她的整隻手,乃至全身。
她咬緊了貝齒,眼神裡不復常日的柔潤,沒有半點楚楚可憐之色,而是狠厲和決斷,突地右手抬起,猛切在左手腕上!
立即將腕部血脈切開,血口猙獰。
大量鮮血湧出,其中有一絲淡淡的黑。
“趙小姐!”
她的三名保鏢靠近過來。
趙涼涼語氣森寒,好似不是人間言,低問道:“徐助理怎麼不在?”
一名保鏢說道:“徐助理今早路上遇到一隻小野貓,她好心買了火腿腸去餵它,竟被那畜生咬了一口,去打疫苗了。”
“呵,”
趙涼涼嗤笑一聲,“她做的好事情,不愧是那人的秘書。
讓她來,
我要見她。”
……
一棟洋房小樓,
周虞站在門口,想用鑰匙開門,卻連抬起手的氣力也沒有,只得以微弱的聲音道:“趙阿姨,你按……按一下門鈴。”
“哦,哦!”
趙阿姨不愧是有故事的老阿姨,經歷這番駭人變故,竟還維持三分鎮定,連忙按響門鈴,口中說道:“你和李小姐關係這樣親密呢,這是李小姐家,我來過的。
好得很嘛,阿姨就覺得,你和李小姐般配得很!”
她剛說完,門便開了。
周身浴血,白襯衫已成血襯衫的周虞向內倒去,倚進開門之人的懷裡。
“周虞!”
……
周虞陷入一場迷夢,
他看見日升月落,金色的巨鳥橫行高天,被高偉的神人以箭射殺;
又有跨越山海的巨人在大地上狂奔,追逐西去的太陽;
還看見冠冕偉岸的帝王斬殺巨黿,取其八足支撐住傾塌的蒼天……
在一片連綿的山脈中,開闢出世間最殘酷的牢獄,這牢獄開闢九座大門,每一座門都是絕殺的死關,於獄中鎮住一位蒼老的大帝。
他看見有兩個女子,順著河水而來,在山外哭泣,她們一人褪下腕上的手鐲,一人摘下頭上的步搖,埋入山中,似想讓它們同山裡的人相會。
……
他醒來時,夜已深沉將盡。
他染血的白襯衫已被換去,身上蓋著一條毯子。
李霜坐在床前。
她驚喜道:“你醒啦?”
“嗯。”
李霜忽然羞澀說道:“家裡沒有男士的衣服,只好,只好讓你光著啦。不過艾艾已經買回來了,一會你洗個澡換上吧……哦,趙阿姨準備了粥,我去給你拿?”
周虞想了想,說道:“不用了,拿衣服來給我。”
“哦,好好。”
李霜乖巧得不像她大氣的性子,慌忙離去,不一會兒拿來一套男士衣服,白襯衫、牛仔褲,連鞋襪都有。
然後她紅著臉頰迴避出去。
周虞用毯子擦去身上殘餘的汙血,換上乾淨衣服。
他走向窗臺,
外面下雨了。
將這座城市一天的血腥洗去。
窗臺上有一隻黑白相間的奶牛貓,蜷縮成一團,正在避雨。
周虞伸手摸了摸它,
它抬起頭,喵嗚一聲,又舒服地睡去。
周虞一步跨出窗臺。
李霜在門外等了許久,忍不住敲門問道:“周虞,你好了麼?”
沒人回應,她又等了一會,終於忍耐不住,鼓起勇氣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