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是一個活著的人,便斷定這是金星無疑。
按照寧濤的說法,這裡就是金星休息的地方。
知道他還活著,家棟心裡竟有一絲興奮。
承業和家棟都穿著筆挺的西褲,雪白的襯衫,脖領上還打著紅色的領帶,腳上蹬著黑亮的皮鞋。儘管天氣很熱,但他們對自己的形象和服裝的要求都很嚴格。
兩人邁著同樣的步履,慢慢走近地上躺著的那個人。
確切地說,應當是一堆破爛衣服裹著的髒汙骨肉。
老人見兩個人走過來,有些惶恐,目光露出極大的惶恐和不安,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呆滯的眼睛看著承業和家棟。
承業和家棟蹲下來,打量著地上的一堆髒汙。
只見他的九根手指已經被齊刷刷剪斷,只在右手掌上殘存著一根黑黢黢的大拇指,兩隻腳早已黑亮乾枯,就像家棟和承業腳上的黑皮鞋,腳踝以上,是已經發黑的小腿骨。
他的頭髮已經很長,雜亂地蓋住滿是泥汙的額頭,那雙眼睛早已渾濁不堪,嘴邊是很久沒擦的食物渣滓,下巴上,是蓬亂的鬍鬚,鬍鬚上粘著亂七八糟的草屑等物。
家棟吸了吸鼻子,一股嗆人的酸臭立刻傳進鼻孔,家棟趕忙屏住呼吸,不敢再吸。
承業定定地看著,低聲嘟囔著:“天啊!這是他嗎?”
儘管沒有了人樣,家棟和承業還是一眼就認出,這人是楊金星無疑,因為那目光雖已很渾濁,但偶爾掠過的犀利和陰鷙明確地顯示出楊金星的特質。
金星顯然已經認出了承業和家棟,烏拉烏拉地說著,臉上的惶恐消失之後便是惱怒和仇恨。
“還這樣啊!”家棟的目光也變得憤怒起來。
三人對峙了一會兒,承業又往前湊了湊,低聲說道:“楊金星,真沒想到你會這樣啊!想當年,我把你一步步扶起來,讓你涉足商界,然後又有人助你你投身政界,你當時有多麼美好的前途啊!可是,你為什麼總和我過不去,一次次傷害我,傷害他人……”承業的眼睛一直盯著楊金星,看著楊金星的渾濁不堪的目光也在不停地發生著變化。
“楊金星,我們應該是多麼好的弟兄啊!我多少次設想過,你在政界叱吒風雲,我在商界縱橫馳騁,在興德並駕齊驅,可是,你卻一步步往絕路上走,你拿槍指著我,我忍了,你綁架我的兒子,甚至害死我的兒子,我都想過原諒你,可是,你卻一步步得寸進尺,不擇手段!……”承業越說越激動,眼裡竟湧出了晶瑩的淚花。
“楊金星,現在,我退出了商界,我要過一種新的生活,你呢,說實話,我還是不忍心看著你這樣,可你這個樣子,我已無力迴天了!”承業伸出手,摸了摸金星殘缺的手掌,感慨不已。
楊金星的目光由憤怒轉為悔恨,他狠狠地用那顆骯髒的頭向地上撞去,嘴裡也發出哇啦哇啦的聲音。
旁邊的老者驚恐地看著這一切,移動了幾步,又折回來,繼續看著幾人的舉動。
“楊金星,發自肺腑地,我可憐你!可正如李哥所所言,我們回天乏術啊!”家棟對楊金星恨到極點,可是此刻,也從心底湧起一種憐憫。
楊金星烏拉了好一陣,承業和家棟也沒聽出他說的是什麼,可從他的表情中,承業似乎看到了他發自心底流露出眼裡的絕望和悔恨。
家棟也看見,楊金星的眼裡,一滴滴淚水正悄然湧出,在那張骯髒的臉頰上,衝出一條較為乾淨的印痕。
“金星,你心靈上的髒汙,能夠用眼淚沖刷乾淨嗎?如果當初,你流出一些這樣的淚水,會不會不至於落到今天的結局呢?”家棟看著金星那張曾經英俊的面孔,低聲說道。
“走吧,李哥,一會兒人多了就不好了。”家棟扶起承業,看了看整個村子,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