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節日情調相稱的藍眼睛注視著她。他伸出雙手握住女鋼琴家的一隻手,同時說,教授,我一句話也說不出,然後吻手。埃裡卡的媽媽插到兩個人中間,有力地阻止他們握手。不應該有任何交友和結盟的苗頭,因為它會折磨神經,進而影響演出。拜託您還是把手放到自然的位置吧。喏,我們現在還不能肯定來的是三流觀眾,不是嗎,克雷默爾先生?必須對他們專制,必須捆住他們,奴役他們,這樣才能使他們受觸動。必須用棒子打他們!他們想要毆打,應該有某個作曲家代替他們親身體驗並且認真記錄下來他們要吶喊的東西,否則他們自己因為無聊就必須不停地大聲喊叫。灰調、精緻的中間樂段、細微的差別,這些他們恐怕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而在音樂中,包括在整個藝術領域很容易就可以將強烈的對比、野蠻的對立一字兒排開。當然這是廉價的作品,不是什麼好東西!這些羊羔不懂這個,其他的也一竅不通。埃裡卡信任地挽起克雷默爾的手臂,他立刻顫抖起來。不過他並不是在這群健康充血、半成熟的烏合之眾中間發冷。這些生活在文化的荒蠻之地的吃飽飯的野蠻人。您只要看看報紙:這些報紙比它們報道的東西還要野蠻。一個男人把太太和孩子細細肢解,放到冰箱裡,供以後食用,這件事並不比報紙把它寫出來更野蠻。就像此地人說的,是母牛安東反對猴子查拉圖斯特拉!今天是《信使報》反對《皇冠報》。克雷默爾,您仔細想想吧!克雷默爾先生,如果您不反對的話,現在我得去問候瓦尤拉教授女士了。一會兒我還回到您這兒來。

母親當即把一件自己鉤織的淡藍色的安哥拉毛短外套給她披在肩上,這樣在這個關節囊裡的潤滑液就不會突然凝固,從而提高耐磨性。這件短外套就像茶壺上的保溫套。有時候,像衛生紙的捲筒這樣的東西也可以用來自制首飾盒,裝飾用的絨球按顏色不同端正地分別擺在上面。這些絨球還可以用來裝飾汽車後窗,就放在正中央。埃裡卡的裝飾球就是她自己的頭顱,它自豪地高昂著。她穿著高跟鞋在光滑的鑲木地板上筆直地走,今天在地板的一些易磨的地方鋪上了廉價的甬道地毯,她朝老同事走去,想從內行的嘴裡得到祝賀。母親從身後輕柔地向前推她。母親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背上,放在埃裡卡的右肩胛骨上,放在安哥拉毛的外套上。

瓦爾特·克雷默爾一直是個煙酒不沾的人,但是仍舊能量過人。他就像吸盤似的,跟在他的女老師後面,在那群喋喋不休的人中間犁地。他寸步不離地粘著她。如果她需要他,伸手可及。如果她需要男性的保護,只要轉個身,就能和他碰了頭。他甚至尋求這種身體碰撞。短暫休息馬上就結束了。他張開鼻孔深呼吸,感受埃裡卡的存在,就像在難得一去的高山草場,用力地深呼吸,這樣能把特別多的氧氣帶回城裡去。他從天藍色外套的袖子上拈下一根落髮併為此心懷感激,我親愛的天鵝。母親隱約感到這種神秘的東西,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有禮貌和責任感,這與時下兩性關係中一切習以為常的和必要的東西形成鮮明的對比。克雷默爾先生對母親而言是個小夥子,但卻正派可靠。在進入最後一輪比賽之前,還可以閒聊一會兒。克雷默爾想知道,為什麼這樣精心組織的家庭音樂會在慢慢消亡,同時為此感到惋惜。首先死去的是大師,然後是他們的音樂,因為大家都更愛聽流行歌曲、通俗音樂和搖滾樂。像今天這樣的家庭不再有了。過去這樣的家庭為數眾多。憑嗓子吃飯的那幾代人滿足於貝多芬晚期的四重唱,只要嗓子不倒。白天他們養護磨破了的嗓子,晚上就得讓它回報,他們在貝多芬的作品中磨蝕自己。而今天的學究們只會和著布魯克納安東·布魯克納(1824—1896),奧地利作曲家。吼叫的節拍並把他贊為上奧地利州更好的手藝人。輕視布魯克納是年輕人的愚蠢,許多人已經犯過這個錯誤了,克雷默爾先生。要理解他需要很久以後,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