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克雷默爾說。是的,真實也許是最糟的錯誤之一。照這麼說,謊言勝於真理,這個男人從自己的話中推斷出了這個結論。不真實勝於真實,這時藝術才有質量。
今天並非有意推遲家庭晚餐所帶來的喜悅,這種喜悅對於埃裡卡的星宿來說是一個黑洞。她知道,母親的這個擁抱將把她吃光和消化乾淨,她會受到母親魔力般的吸引。胭脂紅染紅了她的顴骨,向四周洇開。克雷默爾應該停止同她交往,立即離開她。埃裡卡希望自己不是透過她鞋子上的微塵回憶起他來。這個卓越的女人,她渴望著長久的最真摯的擁抱,然後為了盡興把他從身邊推開而完成擁抱。克雷默爾從未遠離過這個女人,但他必須告訴她,只有貝多芬作品第101號以後的奏鳴曲他才喜愛。因為如他瞎扯的那樣,只有那些作品才是真正柔和、相互融合,個別樂章後來變得平庸,退色,這些作品沒有堅持突出自己的特點,克雷默爾這樣憑空捏造。他把這些想法和杜撰的最後剩餘部分從自己的頭腦中擠出來並且把結尾緊緊夾住,好像是使香腸內的填充物不致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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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教師6(3)
為了改變話題,女教授,我現在還要通知您,我馬上將要較為詳細地闡述,當人們脫離現實並且奔赴性慾王國時,他們才能達到自己的最大價值,這點同樣適用於您。同樣適用於貝多芬、舒伯特,這些我親愛的大師們,我對他們心懷感激之情。為何心存感激,我並不很清楚,但我感到,我們蔑視現實,我們都把藝術如同性慾一樣變成唯一的現實,這點也適用於我自己。對貝多芬和舒伯特來講,這已經過去了,而我克雷默爾卻剛剛來臨。他指責埃裡卡·科胡特還缺少這種精神。她緊緊抓住表面現象不放,而這位男士把事物抽象化,並把本質和不必要的分開。他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了一個學生的無禮的回答。他敢這麼做。
在埃裡卡的頭腦裡有個唯一的光源,它把一切都照得如同白晝一樣,尤其把那塊牌子照得特別清楚,牌子上寫著:此處為出口。舒適的電視椅伸展著手臂,在影象播出時,傳來輕輕的伴音,新聞播音員在輕輕拉正自己的領帶。桌子上擺著一些各種顏色的碗,碗裡面盛滿了各種甜食,女士們交替或同時吃著碗裡的甜食。當甜食吃空了,便會立即續滿,就像在安樂國裡一樣,沒有結束,也沒有開始。
埃裡卡把房間一頭的東西收拾到房間的另一頭,這些收拾好的東西立即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她使勁望著鍾,從她高昂的頭上發出一個看不見的訊號。它表明,為了滿足父母的虛榮心,在艱苦耍弄藝術工作一天後她是多麼勞累。
克雷默爾站在那裡,看著她。
埃裡卡不想讓沉默的局面出現,於是講著一件瑣事。對埃裡卡來講,藝術是家常便飯,因為她自己就是讓藝術養大的。女人說,表現自身的感情或激|情對藝術家而言是更加容易的事情。克雷默爾,您這樣評價戲劇性的轉變,這意味著,藝術家採用虛假的手段,冷落真正的手段。她說著,為了不使沉默出現。作為教師我主張非戲劇性的藝術,例如舒曼,戲劇總是更容易些!感情和激|情始終只是個代用品,是修養的替代品。女教師渴望地震,渴望咆哮的風暴向她襲來。由於憤怒,野蠻的克雷默爾幾乎把自己的頭鑽進隔壁學習單簧管的破教室裡。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