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那股味使人想到臭溝。油牆旁邊沿著地面是一道一般容易透過的釉瓷水溝,裡邊有些安排好的排水口,其中有些堵塞了,就是說小男孩們在這兒並排站著,往裡邊滋他們的黃尿液,或是在牆上描圖畫,從牆上可以看出來。
還有本來不屬於這兒的東西也結實地粘在水溝裡。紙片、香蕉皮、橙子皮,甚至還有一個本子。埃裡卡開啟窗戶,把什麼東西朝旁邊移開一點,發現中間有一處藝術的花紋雕飾。從埃裡卡俯瞰的角度看,建築物的外表裝飾表明,上面像是坐著裸體的男子和裸體的女人,女人手中抱著一個穿著衣服正在做手工的小女孩。男子顯然是在親切地朝上看著他那穿衣服的孩子,手中小心地捧著一個張開的圓規,好像在解作業題。埃裡卡在這個雕飾圖案中認出了社會民主教育的石頭紀念碑。她的身子沒有再朝外探,以免發生不測。她寧願關上窗戶,雖然因為開了一下,臭氣更濃了。埃裡卡不能停留於藝術觀察,她必須繼續下去。
小女學生們習慣於在一個像舞臺佈景那樣的框架後休息。佈景是一排搭得不太像的小房間,像在游泳場上一樣。在分開的木板牆上,鑽了無數大小形狀各異的孔。埃裡卡不禁自問,幹什麼用的?牆在齊埃裡卡肩的高處被鋸斷,她的頭正好從上邊探出來。一個國民學校的學生在必要時正好可以在這面牆後藏起來,一個成年的女教師卻不能。同校的男女學生必須透過小孔窺探,好從側面看到便池和小便的人。埃裡卡在牆後站起來,探出腦袋,像一頭從牆後伸出頭去夠高處枝條的長頸鹿。裝這種隔斷牆還有另一個原因。成年人是想看看孩子們這麼長時間在門後幹什麼,或是也許孩子們是不是把自己關在裡邊了。
埃裡卡掀起馬桶圈,立即坐在骯髒的馬桶上。她突然想起不少人在她之前已經來過了,冰冷的瓷桶上可能也沾上了細菌。馬桶中漂浮著什麼東西,埃裡卡不想細看,因為她急得要命。在這種情況下,就是在一個蛇洞上她也會蹲下,只是門必須鎖上!不鎖門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尿的。鎖是好的,埃裡卡。埃裡卡鬆了一口氣,開啟排尿閥門,同時轉動小把手,讓外邊顯示出一個紅色的弓形標誌:有人。
有人又開啟一扇門進來。他沒被這個環境嚇退,正在走近的肯定是男人的腳步,是追著埃裡卡走來的克雷默爾。克雷默爾同樣摸索著從一個角落走到另一個角落,顯然他想捕捉他心愛的女人。幾個月來她一直拒絕他,儘管他不得不對她承認自己是個冒失鬼。他的願望是讓她最終擺脫她心中的障礙,自我解放。她應該忘掉她女教師的身份,使自己成為提供給他的物件。他會關心一切的。現在,克雷默爾要在死板的官僚習氣和不知道界限以及知道卻不遵守的貪慾之間達成一種妥協。這就是克雷默爾給自己提出的任務。瓦爾特·克雷默爾拋掉名叫拘謹、羞怯還有名叫剋制的外殼。埃裡卡肯定不能再繼續逃了,她背後只有一大片牆壁。他要讓埃裡卡忘記聽和看,只能聽見他,看見他。他將要扔掉使用指南,為了除他之外沒有別人能用這種方式使用埃裡卡。對於這女人來說,就是現在:不要再猶豫不決,含含糊糊。她不應再長久把自己包起來,像睡美人那樣。她應該在克雷默爾面前以一個自由人身份出現,克雷默爾知道她私下想要的一切。
因此克雷默爾現在問:“埃裡卡,是您嗎?”沒有回答,只從一個小閣子裡傳出漸弱的潺潺聲,一種漸漸低下去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