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說完倒是一愣,帶著一抹探究玩味看著她,看她鬢上因方才的熱氣出了一層薄汗,黏著兩縷青絲,越發顯得面色比那上好的羊脂白玉還要晶瑩滑潤,半晌笑道,“滔滔真是長大了,處處替別人周全。”
滔滔祈求地看向皇上,道,“姐姐做事,定有她的原因,偶爾拿捏不住走偏了也是有的。”
皇后見他二人雖說著再平常不過的話,卻隱隱讓人覺得有深深的含義在裡面,不由在他二人面上逡巡。
許久,皇上衝苗昭容揮手道,“她自小任性慣了,想必這次也是長了教訓,解了她的禁足吧。你這做母親的,定要好好教導她才是。”
苗昭容本以為皇上不會鬆口,現下竟然聽皇上如此說,禁不住喜出望外,連連躬身謝過,又輕輕向滔滔一頷首。
皇后心下卻是納罕,連苗昭容求情皇上都不聽,現下竟然納了滔滔的意見,這其中定有她不知道的緣故,一時也是微皺眉頭不語。
滔滔見再無什麼緊要事,輕輕一躬身,出了殿門便來找範姑娘。
進殿後見範姑娘躲在內室,早已淚溼面頰,滔滔不由跟著傷心起來,輕輕坐到她旁邊,攙著她胳膊,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片刻,範姑娘將她胳膊輕輕推開,繞開落地屏風,去床邊櫃子裡取出來一個一尺見方,玲瓏剔透的小盒子,放在黃花梨小几上開啟。
滔滔探頭一看,原來是各色女紅,有鴉青色雲錦雙龍戲珠的抹額,有串了小小白玉珠穗子的扇墜子,有繡著如意雙喜圖樣的香囊,有用金銀絲線打成的精緻同心結,有五彩纓絡……一色一色看過去,全是平日裡見她無事時擺弄的。此刻滔滔看過去,只覺得每一針每一線每一結,都是範姑娘的愁腸百結,輾轉相思。
滔滔忽然落下淚來,倒哭的比範姑娘還厲害,哽咽著說不出話,心裡莫名便想到了十三,想到瑜柔,想到老七,想到十一,一個個想過去,一幕幕回憶轉上來,情難自己。
範姑娘拭拭淚,一樣樣拿出來摩挲一遍,又輕輕放回去,將箱子仔細蓋好,捂了許久,推到滔滔面前,道,“煩你交給他,轉告他,我從未怪過他。”說罷面朝裡坐了,不肯再發一言,只有肩膀微微顫動。
滔滔渾渾噩噩,不知自己如何回的寢殿,望著菱格窗上漸漸泛黃的窗紗,呆呆出神,忽然泛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眼看著十一哥和範姑娘深陷泥潭身不由己,卻連伸手出去的力量都無,更別說拽她二人一把。
聽皇上的意思,明年十三哥也要成家,幼時皇上說過的話還作不作數?若那人不是自己,屆時該如何自處?也如範姑娘一般,眼睜睜看著他娶了別人?窗外豔陽烤的熱浪向殿內一股一股湧進來,滔滔的手卻一點一點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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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臨近午時,她在殿內十分坐不住,想到之前皇后抱怨,恐今年旱得久了,怕是收成不好,便信步向後苑觀稼殿走去,看看皇上在那兒親手種植的稻穀長勢如何。
皇帝每年於觀稼殿前種稻,秋後收割,以示勤儉愛民和對稼穡的重視。種植和收割時,都會先莊重祭祀,然後命後宮諸人和皇子們觀看,以示警醒。
觀稼殿旁是親蠶宮,皇后作為一國之母,每年春天都要在親蠶宮舉行親蠶儀式,並完成整個養蠶過程。
滔滔想到這上頭,皇上和皇后尚且不能任性而為,忽然有些釋然,也許這皇宮的每個人,都有些身不由己吧,或者這世上的每個人,也都有些身不由己。
滔滔只顧低頭走路,連侍墨叫她都未聽見,不小心與迎面走來的一乘二人抬小涼轎走個正對面,躲閃不及,撞前面那轎伕身上。那轎伕一歪,晃悠了好幾下才穩住。
侍墨忙上前來扶住滔滔,前前後後檢查著。滔滔擺擺手一抬頭,見是尋常沒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