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間三個月已過去。
在皇宮時,御膳房的御廚都是從各地選拔上來的,每日裡變著法兒做了山珍海味來孝敬,養的滔滔嘴刁得很。王府早膳清淡,不過兩樣細粥,八碟小菜,外加一盞燕窩,這日許是又累又餓,她竟然就著一碟子糟鵝掌津津有味連用了兩碗粥,一盞燕窩,直看得伺候得知畫和木荷瞠目結舌。
想著王妃一早便打發人來叫,她用完膳急急漱過口,便命木荷取了大氅來,抱著小手爐出了門。眼看著年關將近,天氣也一日日冷起來,院子裡除了松柏還綠著,其餘草木早就光禿禿一片,只剩下樹枝在寒風中瑟瑟顫抖。
王妃上身穿著茜色寶相紋夾棉襖,下著石青色刻絲夾棉裙,頭上簪了幾件素淨珠翠,看上去隨意又不失端莊,正躬身翻看貴妃榻上幾件冬天的衣裳。
她見滔滔進來,忙上前來握了她的手,笑道,“這一路雖不遠,總會著些涼氣,先烤一烤。”滔滔走得急,倒不覺得冷,仍是聽話的將手籠在炭火上,好奇看著那堆衣服,問道,“娘,您這是在做什麼?”
王妃捶了捶腰,向小几旁落座,喝了口茶,道,“我看著你自從嫁過來,身量又長高一些,比先時也胖了,趕著叫人替你做了幾件衣服,你且先替換著。料子雖不如你在宮裡時常穿的,在東京城裡也算是體面的。”
說著將手中天青釉的小茶盞一放,親自拿了一件妃色玉鳳銜鈴花紋的襖,在滔滔身上一比量,笑道,“果然跟我想的差不多,這顏色俏麗,樣式也時興,你年輕人穿著正合適。”
滔滔見這幾件衣服用料考究,樣式也新鮮,忙恭恭敬敬謝過,湊上去替王妃捏捏肩膀,甜甜笑道,“您一大早便這樣忙碌,定是累了,滔滔替您捏捏肩,嘿嘿。”
王妃嘆口氣拍拍她的手,“真是個好孩子,怨不得人疼你。”王妃這樣說是有緣故。因十三並不是在王府長大,且非王妃所出,故而與王爺和王妃的感情都淡淡的,即便王妃有心周旋,奈何他那張冰山臉,也實實得讓人難以親近。
幸好滔滔是個好性子,且與十三感情又好,王妃便時常叫她來說說話,一來二去,與十三便不似以前那樣生疏。
王妃握了她的手,低聲道,“這番叫你來,也不單為這件事。”說罷起身去內室拿出來一張紙,神神秘秘展開遞到她面前,囑咐道,“眼看著你跟十三成親都三個多月了,怎麼還是一點兒動靜兒都沒有?我特意尋了個方子來,說是很靈,你先照著抓幾服藥吃來試試。”
滔滔本以為王妃拿了個什麼詩詞謄本或者賬單子,有看不明白的地方要問自己,不成想竟然是一張求子秘方,直窘得滿面通紅,手腳都沒個地方放,輕輕咬著唇,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直愣愣定在當地。
王妃見她如此,噗嗤一聲輕笑,將那方子仔細疊好,向她手裡一塞,道,“這有什麼可害羞的,娘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說著又命人將衣服包好,著人先送到她房裡,孃兒倆又熱熱乎乎拉家常。
眼看著就要午膳時分,滔滔才辭了王妃出來,捏一捏袖子裡的那張紙,面上便羞得紅一陣白一陣。想著十三不多時便要回來,忙囑咐知畫去告訴廚房預備飯菜。她剛答應著要去,滔滔又想起來十三這幾日都有些喘嗽,命她額外再要一盅川貝燉梨來。
滔滔正在窗下捧了一卷詞讀著,聽見一陣腳步聲,抬頭一看,果然是十三,身上尚穿著朱紫官服,披著墨色大氅,帶著一身的寒氣撲面而來。
他面上本有些陰,見了她才有一絲笑容,將幞頭一摘,大氅解了順手塞到木荷手裡,左右瞧著只有知畫和木荷在,便上前將她攔腰抱在懷裡,徑直向內室走去。
滔滔早起睜開眼時,他已不見了,半日下來,也是想得緊,向他下頜上一親,道,“怎麼今日回來的倒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