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衿抱著手爐,還是覺得寒意一陣陣襲來,忍不住進了內室,縮入了被子裡,“我捂一會,拿醫書來我瞅瞅。”紫蘇忙從書案上拿了葉子衿最常看的那部醫書,遞到了她手上。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跡,叫葉子衿心裡爬滿了螞蟻一般的難受。
人怕的,不是算計,而是未知的陷阱。
就如同現在,她明知國公爺讓她回去是不懷好意,或許是有更大的苦頭在等著,可是她無力抗拒。只要她還是葉家的人,還是國公府的小姐,就永遠也沒有辦法,忤逆國公爺的意思。
這一點,她在幼年因為頂撞了國公爺,而被關入柴房三天的時候,就發現了。
紫苑見著她臉色不好,心不在焉的模樣,不由嘟噥道:“都臥病在床了,不知還有多少天活頭,還想著折騰人……”葉子衿出乎意料的沒有喝止她,反而一陣苦笑。就連脾氣直爽的紫苑,也覺得國公爺沒安好心……
“小姐,您看,夫人是不是有什麼話,不好當著齊媽媽說的,才含含糊糊的叫您等幾日再回去?”紫蘇思忖了片刻,輕聲問。葉子衿搖搖頭,“我孃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若是當真有未盡之言,她大可以讓小丫鬟來傳話給我,不可能這樣模稜兩可的。”
紫蘇神色一凜,“也就是說,怕是連夫人,也不知道國公爺心裡的如意算盤了?”
葉子衿點頭,“多半就是如此,國公爺想必是怕我娘攔著,所以連她也瞞著。”
紫苑滿臉怒容,只是不敢說更過火的話,只恨恨的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這還讓不讓人安生了?”窗外的雪光,照進了屋子,讓屋子裡的亮堂不同尋常。葉子衿聽見自己的聲音,就如同這雪一樣,帶著絲絲寒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能有法子的。”
紫蘇長長的嘆息了一聲,走了出去。
楚大夫坐在自己的茅廬裡,看著窗外的雪,抿了一口熱茶,在騰騰昇起的茶煙裡,他的容顏顯得有些模糊。小童披著一身雪,帶著一陣寒氣推開門來:“好大的雪院子裡的花怕是要遭殃了。”
“無礙。”楚大夫冷冷清清的說道:“明天春天,自然會重新長出來的。”小童這才心滿意足的點頭,“我還擔心這蘭花呢”楚大夫將一塊茶泡放入了滾燙的開水中,看著那茶葉一點一點在開水中綻放,臉色平和又安寧。
一直到一陣咕咕聲,打破了此刻的寧靜。小童循聲望去,就見一隻雪白的鴿子,從半開半合的門縫裡飛了進來,停在了火爐下。
“公子,這……”小童怔怔的望著那白鴿,一時挪不開目光。
楚大夫輕飄飄的瞟了那鴿子一眼,一把抓住,從鴿子腳上取下一個小竹筒,抽出一張小紙條,淡淡看了一眼,隨手一揮,那小紙條就化作了片片雪花,同那人膝深的雪融合在了一起,尋不到一點蹤跡。
小童一眨不眨的望著楚大夫,試圖從他臉上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奈何只是不能。
楚大夫的神色,再尋常不過,同往常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到了晚間,大雪停了下來。葉子衿心裡祈願它多下一陣子,這樣便能名正言順的多留幾日了,可這雪偏偏不遂人願,到了第二日,反倒是一個大晴天。屋簷下滴滴答答的滿是消融的雪水,一串串透明的冰鉤子倒掛在屋簷下,讓人走過時,不得不伏低了身子,免得撞上頭去。
葉子衿就想起了少年時,最喜歡抓著冰鉤子塞在嘴裡,吮吸著冰水,雖毫無味道,卻也覺得甘甜。想到此處,露出了溫馨的笑容。驀地又想起那一年在雪地裡,莫語抓著一串冰鉤子插入她滿頭青絲中,說是送給她的簪子。
面上的笑意,縱然是璀璨,也透著悽然。
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呢?
沒有算計,沒有陷阱,那樣祥和,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