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裡面白裙;跟著又抬手在臉上用力揉搓,臉上粘滿“鬍鬚”的一層膠泥碎裂紛落,露出秀麗面容。
這是個女子:白裙如雪,身形婀娜,容顏如玉,溫柔似水。不是精靈少女雨夢,卻又是誰?
陳敬龍雖早知是她,但見她除去偽裝,露出真正面目,久別佳人再現眼前,卻仍不禁生出恍然若夢之感;愣愣望了她半晌,方回過神來,想她說“不想再與你糾纏在一起”,頗覺羞慚;喃喃問道:“我讓你很失望,是不是?”
雨夢痴痴望著陳敬龍面容,眼中神色複雜,有痛惜、有依戀、有失望,亦有怨憤;輕輕嘆道:“我認識的陳敬龍,是個憨厚正直、重情重義的好人,不是能揹著未婚妻,與郡主胡來的無恥之徒你做出的事,不但讓我失望,更讓我……讓我傷心”話未說完,眼中已噙滿淚水。
陳敬龍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與楚楚……”說到這裡,卻猛然語塞,再說不下去。
當初楚楚設計,把商容兒和雨夢氣走時,陳敬龍與楚楚之間並無事實,雨夢是誤會他了;可如今,他已真的與楚楚有了事實,卻如何能再辯解?
雨夢見陳敬龍話說半截,但即滯塞,追問道:“你與楚楚,究竟怎麼樣?”
陳敬龍無話可說,默然片刻,無奈嘆道:“你既已傷心失望,又何苦再回到我身邊?”
雨夢嬌軀輕顫,兩行清淚緩緩流下,哽咽道:“我……我沒出息……知道你早晚要上戰場,我實在……實在放心不下,又有什麼辦法?我本不想見你……永遠不再見你……可我沒出息……管不住自己……”說到這裡,自己被自己氣的哽咽難言,連連頓足;雙手捧臉,嗚嗚痛哭起來。
陳敬龍見她如此模樣,又是感激,又是憐惜,卻又無可勸慰開解;想了又想,沒話找話,央求道:“雨夢,我讓你失望也好,傷心也罷,但你救我,想必還是不想我死的;麻煩你……好歹把我傷口都包紮上吧,可別只管了一半,另一半撒手不管”
雨夢聽他央求,心中也自不忍;強抑悲聲,拭去眼淚,橫他一眼,啐道:“以前那個迂腐呆板的陳敬龍,很讓人喜歡;現在這個油嘴滑舌的陳敬龍,著實惹人討厭。你若不想我太討厭你,便少跟我說話”一邊說著,一邊又去床邊坐下,給陳敬龍處理腿上創傷;沉默片刻,又輕輕說道:“我回到你身邊,只是念著過去情義,放心不下;等你什麼時候打完了仗,不用再上戰場,我能放心了,便要回家去了。過去的情義,已經累得我痛苦不堪,以後,我不想有更多情義,不會與你再像以前一樣親近,你最好也別來招惹我記住了麼?”
陳敬龍默默點頭,憋了又憋,實在忍不住,輕聲問道:“六子,現在……在哪裡?”雨夢淡淡說道:“你想問容兒,便直接問,這樣拐著彎說話,我很不喜歡……我把她兩個送去玄武商家,直交到容兒父母的手裡;她們有人照顧,不用你擔心”
陳敬龍見她故意冷淡疏遠,雖有滿肚子話想跟她說,卻也不敢說出口來;默默看著她給自己小心敷藥、細心包紮,感她深情厚意,心潮如沸。
這雨夢,最是溫柔不過,之所以對陳敬龍斥責冷淡,正如她自己所說:已被舊日情義累的痛苦不堪,著實不敢再與陳敬龍有過多糾纏。
當日她與商容兒氣苦傷心之下,帶著六子離開陳家營,去往玄武城。走到半路時,二女談論起陳敬龍日後定要奔赴戰場,都是心中惴惴,難以安寧。正所謂:古來征戰幾人回?想到此番別後,今生是否能有再見陳敬龍之日,殊難預料,二女已都生後悔之意。
那商容兒是個死要面子的嬌縱丫頭,便是後悔,也絕不肯表現出來。況且,陳敬龍對她不起之事著實非同小可,這一口大氣絕非商容兒所能嚥下。於是,她堅持回家;至於其內心的痛苦折磨,則實非外人所能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