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有沒有把握將針逼出?狐狸還能不能復原如初?我真的不明白,剝離黑暗竟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難道一個曾有波瀾過去的人就不能再有追求平靜嚮往美好的權利了麼?難道我與狐狸就註定要在波折中接受一次又一次考驗?
等候,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候。這山中祠堂彷彿變作了手術室,愛人在接受生命的考驗,我卻只能無奈的等待。這是一種巨大的煎熬,以至於過去的每一秒,我都如在油鍋裡滾過一遍痛苦難捱。有人說,淚水是緩解痛苦的良藥,我一直沒斷過淚水,痛苦也並沒減少半分。
花葉見我難過,便找著與我說話,一開始我只聽不說,漸漸的變成我一個人在說。從我認識狐狸說起,說他的壞說他的好,說我的甜蜜說我的無奈,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表達能力是如此的好,我從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力是如此的好,一直說到我的淪陷和此刻的煎熬,每一件大事,每一件小事,每一次鬥嘴,每一次糾結,我竟都記得清清楚楚,看著花葉動容的擦著眼淚,我心中苦笑,平凡的謝三毛也終於有了一個能讓人感動的愛情故事。
不知道等了多久,直等到渾身冰涼,山風愈急,隱有雷聲滾過天際。雲風蹬蹬蹬從裡面跑了出來,一見我們就急道:“楠哥不行了!”
我眼前一黑,腦子轟響,甩開花葉的手,急忙竄起身連滾帶爬向廂房奔去。
廂房門大開著,九難站在狐狸床前,面色沉重。床邊絲絲血跡,床頭一盆血水,狐狸眼角,鼻下,唇邊,耳畔皆有血斑,狀極恐怖。他閉著眼睛,仍如木頭似的挺在那裡,我驚叫著撲上:“華楠!”九難伸手攔住我:“不可碰他!”
看見狐狸的模樣,一時間眼底火灼般的疼痛,拼命往前掙著,嗓子已急到沙啞:“師太,他……”
花葉跑了進來,看此情景也呆住了。
九難伸手進那血水中撈了一陣,摸出一根細如髮絲的銀針道:“僵骨阻血時辰過長,針一取出,血氣噴湧,致使他七竅流血不止,我封了他幾處大穴,暫可止住,”她搖搖頭,“只怕已有血侵腦,若能撐過明晨,方可施下法療傷,若撐不過……”
我看著她嘴唇一張一翕,口氣淡然,彷彿就是一個醫生在為不相干的病人看病,通知家屬,這人病危了可以準備後事了一般。
一時哀從心頭起,恨意壓不住,我嘶聲哭叫道:“你沒有盡力!你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你只想著利用他為你殺皇帝,他若死了你永遠不會心安!”
九難聽我哭罵,面上並無不快之意,輕嘆了一聲道:“隨謝姑娘怎麼想吧,今夜絕不要移動阿楠,碰也不能碰他!”說完她一掀袍子出門去了。
身子晃了兩晃,思維一片恍惚,往下一滑,花葉迅速接住了我,泣道:“阿楠吉人有天相,必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去給佛祖燒香,求他保佑阿楠。”
花葉的一句話剎時讓我全身顫抖,眼底灼痛更甚,濃重不祥升騰胸間。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狐狸,啞著嗓子道:“花姐,我想,我是遭了天譴了……”
花葉還未明白我的意思,我已一把推開她,轉身奔向祠堂院中,冰冷暗夜,風更急雨更驟,只幾分鐘的時間,冷雨便夾雜著冰雹從天而落,砸在我的頭上身上,溼了頭髮,溼了衣服,冰寒入骨卻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憤怒,我仰頭舉手,指天大聲叫道:“他的天是我逆的,他的命是我改的,要罰就罰我!為什麼要抓住他不放?”
花葉驚慌跟出,站在簷下大叫道:“三毛,不要這樣,快進來!”
冰雹砸在臉上竟不感覺疼痛,或許我的皮肉已經麻木,甩甩溼透的頭髮,吐出一口雨水,我冷笑出聲,如精神病一般繼續沙啞著嗓子大喊:“不是你們說了算的,你們把我丟到這裡來,就是為了讓我看著他死??你們不是神仙,不是佛祖,你們全是沒有感情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