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著,柔美的面容上有些許的嘲諷。
這話說的……九疑覺得挺怪的,蕭御倫這副樣子好像是含沙射影,又好像在推心置腹,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她這邊絞盡腦汁想要看透蕭御倫的用意,蕭御倫卻不去管她,十指飛動,一曲天音流瀉。
一首甚是悽惶的琴曲,曲調婉轉間教人肝腸寸斷把淚也哭幹。
蕭御倫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菲薄的唇抿著,整顆心都在這首曲子裡。
九疑是個俗人,她不懂啥是宮商角徵羽,也不懂啥叫黃鐘和大呂,她只覺得耳熟。同樣一首曲子,她似乎很早就聽過,而且是專心致志地聽過。
一曲畢,蕭御倫側首輕嘆:“馬上離魂衣上淚,真自個,供憔悴,不知九姑娘可曾聽過……”
九疑搖頭,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念過幾年書?怎麼會懂這些個風雅的東西?
蕭御倫看不到她搖頭,只知道旁邊的女子沉默不語,“這曲子名喚《陽關調》,聞者皆斷腸,九姑娘走南闖北應是會聽過許多次的。”
“不,這不是《陽關調》,這是《離魂》。”她想起來了,那一日下雪,柳陵鬱在梅園裡彈過一首曲子,就是這個調調,連觀感都是一樣的。
蕭御倫有些錯愕。
“柳公子在梅林裡彈過,他還問我覺得怎麼樣呢。我記得很清楚,柳公子說這首曲子叫《離魂》。”九疑說得很認真。彷彿柳陵鬱說的就是真理,萬萬容不得懷疑。
蕭御倫輕笑,“他那是騙你呢!”
“不可能!”九疑反駁,乾脆利落。
“你不信我?”蕭御倫有些不悅。
“他不會騙我,也無需騙我。天下人都會騙九疑,唯有柳公子……他那身傲氣容不得他來騙一個下賤貨色。”九疑說得篤定,她並不覺得自稱“下賤貨色”有什麼不妥。
蕭御倫沉默,他無話可說了。那顆幾近腐爛的心裡騰起一場風暴,掀起滔天巨浪,陰損如柳陵鬱也有得信於人的時候……
“得了,您也別彈了,燒雞快涼了,早點吃掉它才是正經!”九疑見他不高興,心下直叫後悔:你又何必多嘴,明知道柳陵鬱是他的對頭還觸他的黴頭,這眼色是越發的不利索了!你看看他的臉都青了。
蕭御倫不理會九疑,喃喃道:“陽關一別,自然是離魂相送。”
九疑十分頭疼,她看見旁人低落消沉就難受,這心頭揪得慌。一般人尚且如此,那如蕭御倫這般的美人就更是如此了。她想起柳陵鬱蹙眉的樣子,蕭御倫該不會也是那樣心思沉重吧?唉……真是麻煩!
“既得琴中趣,何勞弦上音?”不彈不就完事兒了嘛!哪兒來的這麼多莫名愁緒啊,別人生離死別關你什麼事兒啊!你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嘛!九疑只好拿出許久以前一個看似挺有文采的老先生說過的話來勸慰面前的男子,只盼望他快別再悲秋傷春了。
蕭御倫的額角卻是一跳,五柳先生的名句,這個俗不可耐的女子竟然知道。
“九疑讀書不多啊!您也就別為難我了,我師父送我下山的時候就給了我一句話:離魂莫惆悵,看取寶刀雄!什麼愁啊悲的……那都是虛的,您就是耿耿於懷也沒有用,放寬了心才是真的!”她好說好歹地就差沒跪下來請罪了。
蕭御倫聽著她羅嗦,卻是突兀地笑了,“沒想到九姑娘這般通透,難得……難得……當真是大雅若俗啊!”隨即便收拾了衣裳準備去外廳吃那燒雞了。
九疑抹了把汗,這風雅……真是累人啊!“還是柳公子好,知道本姑娘是個俗人,知道本姑娘只愛那頂頂實在的金銀珠寶,也不拿這個寒磣人!”她晃悠著腦袋跟上蕭御倫,對那隻鼎華樓所出的燒雞充滿期待。
43錦帕藏深仇
長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