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再次啟唇,卻是問——
“你滿雙十了嗎?”
她的年歲著實難猜,儘管容膚吹彈可破,有著奶娃兒般的細緻,但眉眼清冷、淡漠,流露出過分的沉靜與世故,再有,她骨架纖秀得如尚未完全抽長身子的女孩兒,但擁在懷中,卻感覺得出她窈窕有致的體態。
霍玄女似未聽懂他到底問了什麼,怔怔然地不發一語。
他又道:“我今年二十有五,你呢?”
她呢?
她呢?
他二十有五,她滿雙十了嗎?
腦中迴盪著男人的問話,她下意識蠕動唇瓣,輕語——
“我不曉得。”
聞言,鳳善棠劍眉飛挑。“你不知自個兒的年歲?”
她雪容更凝,陡地回神。“那不關你的事。”
鳳善棠雙目眯緊,正欲弄個清楚明白,卻在此時,立在“海蒼號”的主桅瞭望臺上、負責偵察環圍海面的手下似乎發現了異狀,傳來疾呼——
“棠少!東南方位有兩船接近!一艘五桅大船,一艘三桅帆船,順風滿帆,速度極快!”
“看清對方的旗幟!”“忙裡偷閒”被迫終止,鳳善棠揚聲回應,單憑一臂便將霍玄女挾在腋下。
黑靴踩點在傾斜的桅杆上,他身軀藉力斜飛,跟著長臂一展,再次扯住麻繩往空中飛蕩,下一瞬,霍玄女已被他帶上“海蒼號”。
偵察的手下收回單目望遠鏡,朝下又嚷——
“棠少,是『飛天十字旗』!”
南洋迷霧海域外的連環島旗幟,在海上闖蕩的各路人馬,眾所周知。
聞言,教男人箍緊素腰的霍玄女不禁抬高小臉,努力地想要看清出現在東南海面上的兩個黑點。
鳳善棠冷唇一揚,在她耳畔低吐——
“來得好快嘛。且瞧瞧趕不趕得上我?”
霍玄女驀地迎向他冷傲目光,左胸陡然震動,尚不能反應,卻聽見他張口發出長嘯。
那嘯音極其特殊,是高且銳利的嗚鳴,似海螺,卻比海螺之聲奇長清厲,充滿野性,直迫人心。
耳膜鼓脹,嘯聲震得霍玄女頭暈目眩,她雙膝忽然不爭氣地發軟,整個人的重量全倒向他。
原來啊原來……她輕喘著,微微苦笑。
狼……
鬼……
曾經,她聽聞一些人形容過這樣的嘯聲,如狼嚎鬼泣,足能穿魂動魄……
又說,他的座船能在海上飄忽來去,如狼奔雪地,不留足印;似鬼魅幻移,無影無蹤……
如今,傳聞中的人物便在身旁。
海上,他名號響亮,那些人稱他——
狼鬼。
三 旖旎原是無顏色
厲聲長嘯猶如訊號,嘯音落下,他那些在倭船上大肆搗毀、破壞殆盡的手下們,一個個又扯著麻繩飛蕩回來。
大小黑漢喉中亦發出怪異的嘯聲,又叫又吼,幾個在打鬥間落海的弟兄,也攀著船上垂下的粗繩索,俐落地回到“海蒼號”上。
“棠少,矮騾子的寶貝兒還能再裝滿一艘小翼,趕著撤、撤——咦?!呃、呃呃——”一名光頭漢子渾身溼淋淋地躍上墨船。
他不是給倭寇打進海里,而是領著幾人駕著飛翼小船,搶在倭船沉海前,從對方破裂的船身入內,見了好貨便搬,貫徹黑吃黑的條例。
他大腳剛在甲板上踏出兩個溼印子,話便問出了,待瞧見幾已癱軟在鳳善棠懷裡的雪發嬌娥,那兩撇像是用毛筆寫壞了筆畫的粗眉頓時挑得飛高,張口瞪眼,有啥兒話全都給卡在喉頭,吞吐不出了。
鳳善棠乾脆將霍玄女打橫抱高,然後從容不迫地下令——
“剩下的東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