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署在本地造謠還不算,利用他們百十來個信使南來北往的便利到處胡說,那王家樂器行只有關門大吉了。
王家在此地沒有田產,全靠經商為生,家裡雖較普通農人為富,但那時重農輕商,社會地位比之農民尚有不如。
大明朝廷就規定,農民可以和有功名的人一樣穿絲綢,但是再富有的商人也是沒有這個待遇的。所以儘管農民買不起絲綢,富商買得起卻不準穿,就算那些家財萬貫的商人也只能在家裡綾羅綢緞,出門的時候仍然要換上粗布衣裳,否則給人告到官府便是大罪。
因此上王家打官司,本來就處於劣勢地位,若是再把生意攪黃了可就得不償失了。看看這一大家子人,難道為了已死的人要鬧得一家人活不下去?
這一來兩兄弟把官司打到底的念頭便淡了些,想想年關將近,這時出遠門也不妥,不如兩兄弟先好好打理店面,等過完春節再說。
兩兄弟一齊跑到前堂招攬生意,過了兩日不但一筆生意做不成,又聽到傳言說王老爺子訛詐他人錢財,被人當場揭穿羞憤而死,王家兩個兒子比他老爹還要貪財,寒冬臘月的,將老爹的屍身扔在忤作房不管,任由忤作開膛剖腹、剔骨驗傷,想詐取一些錢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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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人言可畏,別人哪管什麼真假,總之別和他們來往壞了自家名聲便是,所以本來一些非常友好的街鄰這兩天看到他們神色也變得怪怪的,漸漸地開始疏遠起來。
兩兄弟憤憤不平地去求見縣太爺,卻聽說劉家坪因為雪大壓塌了三戶人家的房子,愛民如子的縣尊大人已經前去安撫救濟去了,待第二日再去,又聽說縣尊大人去宣府調運本地官衙、驛丞署的冬糧去了。
烽火連三月 第12章 拖得拖得
這一日王二去府城上貨,王大坐在櫃檯裡望著街上的行人發呆。店裡冷冷清清的,去年這時候,一些秧歌、高蹺隊還有寺廟、戲班總會來買些應景兒的便宜樂器,今年到現在還一件都賣不出去,總不能上街去拉人吧。
王大愁得一籌莫展,仔細想想老爹總說有胸悶的毛病,去年那場大病就是因為忽然暈厥,如今忤作驗屍身上沒有傷痕,莫非真的是因為羞憤交加、心堵氣促而死。如今鬧得王家樂器行聲名狼籍,眼看一家老小就要喝西北風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怔仲地想著心事,忽地有人拍了拍櫃檯,笑呵呵地道:“王大啊,發的什麼呆呢?盤算著置辦些什麼年貨麼?”
王大一抬頭,見一個青布袍子的清矍老人滿面微笑地站在櫃檯外,連忙起身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道:“吳老闆,你老怎麼有空兒來了?快快請進。屋裡的,快沏壺好茶來”。
這位面目清矍的老人叫吳傑,五十出頭,是川陝一帶來京城附近做藥材生意的商人,那財勢遠非王家可比。雞鳴驛是他週轉藥材的集散地,是以一年倒有半年在此地盤桓,這裡做生意的人大多認得這位出手闊綽的吳老闆。
吳傑笑吟吟地在椅上坐了,說道:“忙個啥,這不快過年了嘛,忙完了這樁生意就要回去過年了,路過你這裡順道來看看,怎麼今天你坐櫃檯呀,瞧瞧,還是不會張羅呀,門前冷落得很吶,你爹呢?”
王大臉色一黯,強笑道:“唉,吳老闆,不瞞您老。。。。。。,家父前幾天剛剛去了”。
吳傑吃了一驚,失聲道:“怎麼會?我離開這兒去陝川進藥材時,王老闆身子還蠻好的嘛,怎麼。。。。。。去年那個胸悶氣短的老毛病又犯了?”
王大的老婆斟了壺茶出來,也是滿面愁容,見了吳老闆強笑著見過禮,斟了杯茶又退到後房去了。
吳傑從袖筒裡掏出他那翡翠嘴兒的旱菸袋,從系在腰帶上的荷包裡掏了袋摻了藥材的菸絲,用火煤子點燃了,悠悠地吸了一口,眯起眼睛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