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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聽見她那邊滴滴答答的水聲,也許是她臉上滴下的淚,又或許是血。不由記起晌午時分,他突然被開門時的陽光刺痛了眼,眯起眼睛意欲瞧清情況,卻倏忽間發現竟是她被抬進了地牢,不過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逆著光,故而沒法看清她的臉,恍惚只見紅彤彤一片,再夾著那一股子腥味,他才算徹徹底底領會過來,她分明是傷得滿臉血汙啊!以前那如凝脂勝霜雪的臉龐,竟被那冷血的老狼硬生生割成這般模樣!就著門縫裡透進來的一絲光亮,他看著靠在牆邊昏迷不醒的她臉上滴滴答答滴下血來,他的心也碎成了齏粉,跟著一起往下滴著血。他恨不得登時就能死了,然後化成厲鬼去殺了老狼報仇!那是他唯一珍惜過的溫瑾兒啊!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因為被五花大綁所以無法行動,他便只能趴在了地上,一點一點地匍匐、只望能夠離她近一些,可是,無論他怎麼蠕動掙扎,卻還是難動分毫,只有右邊側臉,在地上磨得生疼。“溫瑾!”他無力地喚她,一遍遍喚她,聲音顫抖到最後竟抖成了哭腔,“溫瑾!溫瑾兒!”他絕望地趴在地上,斜過眼本欲去好好打量他的溫瑾兒,那個他無比珍惜卻已是遍體鱗傷的溫瑾兒。抬眸時卻在一瞥眼間瞧見了那被東風捲進門來的幾片杏花,粉嫩得一如當年她的裙腳。他這又想起了五年前的芒種時節,他也是被關在了這地牢裡,那是他第一次被師父罰跪。跪得久了,膝蓋倒不覺得疼,只覺得肚子餓得一陣陣疼,最後頭也昏眼也花了。他這才漸漸覺得傷心悔恨,覺得無助起來。神智恍惚間,好似看見了門外一閃而過的似乎是哪個姑娘家粉紅色的裙腳,如剛謝卻的杏花兒一般。他本已頭昏腦漲睏乏得不行,故疑心自己是不是一時看錯了。可是後又分明聽得門外響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笛聲來,顧羽勉強凝了神去細細聽,聽得不多時,他才淺笑起來,心底總算有了一絲暖意,這分明是她初見他時他吹奏的那曲《秋聲賦》。他淺笑了笑:也不知道她怎麼就得了訊息,更不知她又借了什麼故來偷偷看他,這可是大忌。細細想來,只怕門外的她怕人瞧見,正躲在杏花樹底下吹笛子呢。他不禁覺得好笑,可那笑意,分明是比春風還暖、比蜜糖更甜。

而如今,她也被關進了這陰暗的地牢,可他除了一遍遍喚她,竟是什麼都做不成!

他一直絕望地趴在地上,最後口中的呼喊也成了呢喃。直捱到門外暮色四合,門縫裡的陽光漸漸也褪盡了。他的口中還不時呢喃一句:“溫瑾兒”,她卻突然間醒轉過來。天已烏沉,地牢內早已伸手不見五指,他能分辨出她已醒轉過來,完全是因為本來昏迷不醒的她,卻突然喊著一句:“顧羽哥哥!”,從一個噩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後,不太意外地發現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想來自己也進了這地牢了,她倒平靜了不少,只納罕那老狼為什麼不把她結果了呢?她正自恍惚地出神,忽又聽得分明是顧羽的聲音,帶著詢問安好的語氣輕輕喚了聲:“溫瑾?”

她並沒有覺得心頭一暖,只是突然渾身一顫,伸出手小心翼翼剛撫上臉上生疼的一道傷口,心底已灰了大半,只低低地、冰冷地應了聲:“嗯。”

後來,她再沒有說半句話,他也再未開過口,暗沉沉寒浸浸的屋子裡,只剩了兩顆一般殘損不堪冰冷不堪的心,還在不徐不疾地咚咚咚地跳著。他們心照不宣地一起沉默著、絕望著。

等到她真正醒轉過來冰冷冷地應了句“嗯”之後,顧羽才明白,到了此刻,他再多靠近她一厘、再多說一個字,都可能讓她整個人碎成瓦礫。故而,他也只能靜靜地、沉默地心疼如絞。

到底是誰錯了?是哪兒錯了啊?!那個曾經溫婉如玉的女子,到底是毀在了老狼手裡,還是毀在了他自己手裡啊!

他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無聲地淌著淚,心跟著她的臉一起,滴滴答答往下滴著血,生疼地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