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抖衣起身。
太后望著我,一貫慈愛的面容竟爾蒙上一層薄哀,她開口說的那句話,聲音極輕,然而於我,卻更甚晴天霹靂。
“宓兒,你可是已知道你要作為公主與北方漠國王子和親一事?”太后話音剛落,我尚且來不及流露半分情緒,允禎已膝行上前拜伏在太后腳下,語音哽塞,氣息不穩:“求太后祖母——”
我卻是徹底呆住了。北方……漠族……王子……和親?!
我抬頭望向姨母,然而姨母眼眉低垂,只望著腳下方寸之地,卻並不開口。一時間仿若天崩地裂了。震驚之下,我已顧不得禮儀,直衝到太后身前,抱住她寬大的袍袖便行跪倒,仰首質問:“太后娘娘,您說的可都是真的麼?宓兒果真要與那漠族和親?”
漠國,我是知道的,爹爹曾不止一次提到這個國家。漠國原是北方一個遊牧民族,人口雖不多,但漠族人個個驍勇善戰,漠族的首領拓跋烈人如其名,脾性暴烈,崇尚武力,在他的帶領下,漠族人在短短十年間便征服了其他大部分遊牧部落,建立了漠國。拓跋烈去世後將皇位傳給了長子拓跋宏,拓跋宏不似其父盲目崇尚武力,他處處效仿漢制設立朝堂制、學院科舉制,並大力發展農耕、蠶桑而改變草原民族隨水草遷徙的傳統缺陷,將漠國勢力紮根在長白山往北一帶,不斷發展並向南方逐漸滲透勢力。楚朝與漠國接壤處十二州郡近數十年來早已是漢漠雜居,在拓跋宏的治理下,現下的漠國已不再僅僅是昔年一個小小的草原部落,而是足可與我朝分庭抗禮的大漠政權中心,加上漠國人生性野蠻,好掠奪,近年來已是我大楚朝邊疆重患。
我努力地在腦子裡拼湊著所知道的所有關於漠族的記憶,然而我怎麼也無法接受,這天南地北的一切竟然有一天會與我的人生扯上關係。太后望著我,嘆了口氣,“宓兒,你雖不是皇家人,但哀家自小看著你長大,在哀家心中,你便如親孫一般無二。”
“既然如此,太后祖母不能勸父皇收回旨意嗎?和親,為何定要是宜男呢?”允禎拉著太后衣襬,苦苦哀求。
我望著太后,我亦很想知道,宮中界婚嫁之齡的公主便有數位,郡主或重臣之女更是比比皆是,為何偏卻選中我?何況姨母不是昨日才許了我與允禎的婚事?胸口陣陣氣息洶湧,幾乎便要岔過氣去,眼淚不自禁地便緩緩溢位眼眶,我身子晃了晃,只覺腦中虛浮,但我仍強自撐住,用力咬了咬下唇,切切道:“宓兒亦想請太后娘娘明示——”
太后凝望著我,眼中頗有不忍,她伸手撫摸我頂心髮絲,幽幽道:“莫說哀家,便是皇帝也是極不願將你許給那漠國。你自幼承歡哀家膝下,皇帝對你亦多有拂照之心,若無此事……”她望了望允禎,眼中很是憐憫,“若無此事,你與允禎倒也是一對佳配。只是那漠國於我大楚朝毗鄰,多年外患,此時對方主動要求和親,皇帝自是不宜拒絕。至於和親人選……”她頓了頓,眉間隱隱浮現一絲困惑,“若是哀家作主,便是如何哀家也斷不捨得指了你去。然而不知為何,那漠國卻指定要你和親,如此哀家卻也無法了。”“
允禎瞪大了雙眼,忍不住道:“太后祖母,宜男從未與那漠國王子見過面,何以漠國指定要娶宜男呢?”他面色慘淡,便連握住太后裙襬的手指亦是一色的白,見太后不言語,猛回首抓住我手臂,“宜男,你快告訴太后祖母,你不願意前往和親,你不願意!你說呀!”
我被動地被允禎拉斜了身子,扯動的瞬間,眼淚飛灑而出,正正落在允禎手背。允禎停下了動作,目光落在手背上,我看到他眼中同樣的東西落下,瑟瑟輕響。他猛攥住了拳,抬頭靜靜地望向我,眼中憂傷一波一波,似春江晚潮。我轉開臉去,微微啟唇:“太后娘娘,此事再無轉圜餘地了麼……”
太后移開眼去,只望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