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罷休,卻見他皺了眉頭,滿臉焦急,似乎滿肚子話卻不知如何啟口,半晌才道:“我、我也不清楚,只是從前有人吃花,吃多竟然死掉了,公主千萬不要多吃!”
我理清他的意思,亦覺掃興,不由暗自蹙眉,只聽妝晨道:“啊,還有如此因由……真是晦氣!小姐,您還是別吃了。”
我亦點頭。窗外寒風颼颼,剛才是甫喝完熱湯,未覺得冷,現下卻是頗有瑟縮之意了,我縮回身子靠向車內,暗暗打了個哆嗦。一旁妝晨立時發現了,臉色一變,即刻關上了窗牖,自責道:“奴婢大意了,小姐的身子不能吹風的!”
繡夜聞言很是忐忑,訥訥道:“我……是奴婢不好。”
“無妨。”我擺了擺手,重又縮回錦衾裡,道:“總是不開窗,也憋悶的慌。”
“小姐這便休息罷,明兒一早還要啟程呢。”妝晨切切道,重又換了熱燙的湯婆子攏入我懷中、腳邊,我登覺溫暖,點了點頭,便依依睡下了。
次日一早,東方才微微發白,隊伍便立時出發了,聽漠國使者說,不出意外,今日晚間便能抵達漠國。
幾番顛簸,隊伍終於趕在夜幕低垂前繞過長白山,抵達漠國。過了長白山,赫然是一番全新的天地,風依舊是凜冽,然而終究沒有山上那麼冷寒。車隊在一片密集的帳篷前停下,我們已到了漠國境內,現下正在王都天水城外圍,也便是漠國王室的狩獵場。王都尚在三十里之外,今日眼看是到不了了,漠國使者已快馬加鞭去王都通報漠國二王子、我未來的夫君,他明日一早便會前來迎接於我。
隊伍一行都在這狩獵場暫時歇下了,那董致遠請了我出來,便帶著御林軍和隨從等安置剩餘的車馬事物去了。妝晨與繡夜仔細地扶著我下了馬車,我罩了件紫綃復裙,又穿著件絳綺綾,仍覺微微瑟縮。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草原在夜風的吹拂下如海浪般起伏不定,緩緩在我視線裡延伸,直至天邊。草原我是從未見過、全然陌生的,想起幼時讀書,曾讀到“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句子,然而彼時的我卻是怎麼也想象不出,得多高的草才能將牛羊都掩蓋了去?為此每常與允禎鬧騰不已,強要他帶我去看那足夠掩蓋牛羊的草去。這可把把允禎為難壞了,卻叫他哪裡尋得?無奈之餘竟在自己那落霞殿中下令不許宮人除去庭院中的野草,任它瘋長,想一償我願,然而未料到非但沒有等到野草長成氣候,反不久便引起姨母不滿,責令除了去……
記憶湧起處,允禎的形貌登時在心頭轉了幾轉,依舊是慣常溫潤的笑意,偶爾淡淡的愁容。我閉上眼,搖搖頭,想泯去所有不能再有的念想,然而卻怎麼也泯不去濃濃的鄉愁、沉沉的眷戀,愈是強要忘卻,愈是徹骨地記得,只得作罷。仰望天空,不由長嘆一聲,連天空亦不復熟悉,不再是我十五年來所看慣的淡淡蔚藍,而成了沉鬱的墨藍,和著天邊一抹血色夕陽,如失手打翻了的胭脂,濃濃得暈染上黛藍色的緞子。
來不及更多的傷感,很快便有六名身著皮裘、頭戴皮帽的漠國女宮人來到我面前,躬身行禮道:“請公主隨我們來。”
語音生澀,想來是為了迎接我這南國公主,方著意學習了這些簡易常用的南話罷。這些漠國女子很是高大壯實,我的身材在南國女子中已算是高挑,然而在她們面前,亦仍是瘦小了去,勉強只到得她們耳際,肩膀更是足足小了她們一圈。
“小姐,她們好高啊……”繡夜望著面前一排足足高了她一頭去的漠國女子,忍不住悄聲道。
妝晨卻暗自皺眉,悄聲道:“小姐,這些人好沒禮數,見了您怎地都不跪拜,只鞠了一躬便罷了?”
我微微一笑,“漠國不比我楚朝泱泱大國,禮儀之邦,這些宮人便是見了她們國君,亦只是這般鞠上一躬便罷了,非祭祀、婚喪是不必行跪拜